全身笼进黑色修士长袍里的男人,他看起来与别的修士没有什么不同,不过谁都知道那个人是谁。
教皇的看门狗。
他们心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个充满了侮辱性的称呼,而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因为畏惧,才会在无所谓的语言上争这点口舌之利。
反正费兰特并不在乎他们怎么称呼他,他甚至对这个名号有种隐秘晦涩的得意,尤其是……在某些时刻。
拉斐尔偶尔会骂他,口不择言地说他是狗,费兰特不仅不生气,还舔着脸凑上去,试图从总是八风不动的沉稳教皇口中听见更多情绪外露的话,这些情绪只有他能看见,也只有因为他才会出现。
费兰特隐匿自身的本领十分出色,如果不是拉斐尔堪称故意的提醒,谁都不会发现他,这么突然的一下插入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存在,那名说话的枢机的注意力也转移了片刻,磕巴了一下,才在教皇示意性的眼神中想起自己要说什么:“……对于目前混乱的亚述,使用怀柔方式的有效性并不高,远征军已经担负了重要的战斗任务,我们也不能再将更为复杂的思想监督任务交给他们……”
听到这里,拉斐尔已经确定了他们的目的。
枢机们果然还是不满足于未来将会得到的东西,那些虚无缥缈的好处固然诱人,更吸引他们的无疑还是触手可及的利益,比起战争胜利之后的权势地位,他们更希望现在就能得到实打实的好处。
将自己的势力合法地伸入亚述,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不过他们还有点理智,知道插手莱斯赫特的骑士团是不可能的——那是教皇的底盘,除非他们想和教皇撕破脸。
于是他们“识趣”地选择了另一个方向,而这本就是教廷的本职工作之一。
——监督、教化人们的思想,宣扬教义,感化异教徒。
“所以……”拉斐尔故意停顿了一下。
那位枢机迫不及待地说:“我们可以恢复教廷曾经的监察机构,将监督权、审判权释放给他们,甄别可感化的异教徒——在教廷最为辉煌的时候,裁判所本来就是圣父手中最为重要的刀,如果不是当年翡冷翠被无耻的联合军队入侵,圣父的荣耀付之一炬,教廷怎么可能解散裁判所,陷入长达百年的衰弱?”
他越说越来劲,整个人都进入了状态,唾沫横飞地斥责着早就消失在历史里的联合军,在教廷最为辉煌的时刻,所有国家的君主都要匍匐在教皇脚下,他们的王冠由教皇掌控,理所当然地,枢机们也拥有着堪比君主的权势。
在教廷的记载里,那实在是一段太过璀璨的时光,美好到令每一个看过相关记录的教徒都心驰神往,更不用说这些野心勃勃的枢机了。
拉斐尔对他激动的言论无动于衷,仿佛只是一个冷漠的听众,等他手舞足蹈的表演结束,才冷静地说:“我注意到您提到了裁判所。”
教皇轻声说:“在《圣城条约》里,我们被要求永不重建裁判所。”
“我们还被要求永不扩大骑士团规模,骑士团人数永远只能在两百人以下。”一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一名枢机幽幽地说,“然而现在的骑士团已经能够征战亚述。”
“请注意您的用词,阁下,那是民众自发组织并恳求骑士团提供军事指导的远征军,并不是骑士团——我们一向遵守承诺,无论那是否是被迫签下的条约。”
拉斐尔态度镇定地纠正了对方的用词。
长桌边的枢机们露出了一个尽在不言中的意会笑容。
枢机们又不是傻子,拉斐尔重用莱斯赫特重建了骑士团,又把费兰特放在身边,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教皇想要做什么呢?《圣城条约》剁掉了教皇的臂膀,这也是教廷心里一个挥之不去的死结,教廷做梦都想重建百年前的荣光,而骑士团和裁判所就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
所以他们装聋作哑地看着莱斯赫特手里的人越来越多,看着费兰特麾下的圣鸦们遍布教皇国各地,然后飞向加莱、罗曼和其他国家。
但这是他们
莱斯赫特的骑士团他们不敢插手,至于费兰特的仲裁局……他们希望能在里面加入一点属于自己的力量。
西斯廷一世总不会想要真的做一个独/裁的君主吧?枢机们自认为已经足够配合教皇的一切行动,作为互惠互利的回报,教皇也应该分给他们一点利润。
拉斐尔捏着瓷杯光润的把手,轻轻晃动杯子,红宝石一般晶莹的茶水泛起规则的圈,将水面上他的脸打散成一团模糊的光晕。
教皇在斟酌,而底下的枢机们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呼吸,紧张地等待着。
随着拉斐尔沉默的时间越长,枢机们的心慢慢提了起来,西斯廷一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在他们脑子里开始轮番上演,从大瘟疫里燃烧了半个多月没有停歇的焚尸场,到六月审判被血浸红的广场,再到被拖进仲裁局审讯室后杳无音讯的间谍……好像在不知不觉间,那个被波提亚家族用金钱扶上圣座的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