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是迂, 他不是傻。
一开始被贾雨村和薛蟠的事儿弄的心神不宁,但是时间一长,他就回过味来了。
刚刚前两日家里才决定要找赖家的事儿, 赖家就转头来告状了。
这里面要说没走漏消息他是不信的。
政老爷读了一肚子的圣贤书不假,要知道当年孔夫子周游列国的时候, 也是腰悬三尺剑的!
他回神之后, 心里一算, 就算是老太太那里没出纰漏, 可是家里的奴才已经联络有亲了,一旦一人顾忌关系, 少不了给他们通风报信。
只是赖尚荣也没什么资格在这里向自己勒索, 真当官官相护是一句话啊, 真正落到他头上的时候,就知道这话比一座山都大。
所以贾政冷哼了一声:“好了, 你要是这个时候求饶, 还能得一条命, 再晚就不行了。”
赖尚荣正哭呢, 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脱水了, 听见贾政这话,瞬间抬起头:“好啊,二老爷这个时候不急了, 是不是谢大人不在了,老爷的狐狸尾巴漏出来了。”
赖尚荣看他不着急,立即抛出来另外一个大杀器:“老爷想捏死我容易, 但是我父母早就找到安身的地方了, 老爷要是杀了我, 或者我今晚上不能去一个地方, 明日就有人状告老爷家里有一笔银子来历不明。老爷,我们一家不过是一群奴才,贱命一条,您家里的家眷都是贵人,拿我们的贱命换您家的贵命,犯不着吧?”
贾政心想,赖大一家果然不忠,捏着这些银子想状告贾家。
这银子大家都有,到时候随便说个理由就行,比如说甄家放在荣国府请贾家代为保管的。再比如,说这是其他人家暂存的。
藏着这些银子,还坏不了大事儿。无论太上皇和皇上怎么想,大家都花了这笔钱,为什么都要花掉呢,是因为风险共担,谁家出了事儿,大家一起想法子把银子变成合理收入,绝对不认这银子和脏银国库有一丁点的关系。
贾政冷哼了一声:“可笑啊!”
赖尚荣这下真的心里有了几分后怕。他犹豫着要不要吧昨日听到的其他事儿一起抖出来的时候,有脚步声来了,他立即倒在地上,大喊:“杀人啦,救命啊!”
谢大人带着人进来,对一头血的赖尚荣说:“赖尚荣,起来,这里有状纸状告你。”
贾政看到单大良进来,就心里松口气。
只是后面还跟着香草,他对香草只是眼熟,知道这是自己家的丫头,只是忘了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场合不方便问她,也仅仅是对着香草看了一眼。
谢大人手里面拿着状子,他身后跟着几个衙役都抱着册子。
“赖上荣国府状告你草菅人命,偷盗财物。你也状告荣国府的人想要杀你灭口,在本官看来两个案子并在一起审理倒也合适,你们双方互为原告被告。”
这件事儿是赖尚荣想不到的。刚想说话,谢大人就跟贾政说:“贾大人,你们府中的大管家来了替你们往大堂走一趟,请贾大人稍等片刻,本官去去就来。”
贾政听了,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本来处理赖家不是什么大事儿就办成这个样子,如今上堂绝对是大事儿,还不知道有没有地方出纰漏呢。
“谢大人,不知道下官能不能看一看状纸。”
谢大人点了点头:“你们既然是原告,那么看一看状子也是可以的。”
贾政把状纸拿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几张,瞬间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赖尚荣这个时候还在地上坐着,披头散发一身泥垢,再加上额头的血已经干了。看到贾政把状子拿过去正在看,又见刚才主张他们私下和解的谢大人要升堂问案,瞬间觉得事情变得有些糟。
“青天大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时候不管是屋里面来来回回的衙役还是荣国府的人,都没有对坐在地上的赖尚荣多看一眼,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贾政也看了看赖尚荣,先是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当日也听你祖母和父亲说过说你读书非常有天分,早早就已经进学了。放着一马平川的大道不走,偏偏走这些歪门邪道。有今天也真是你自找的。”
真正让顺天府对赖尚荣动手的不是他草菅人命,也不是他私藏做逃奴的家人,更不是从荣国府里偷盗了那么多东西的控告,而是他跟吏部勾结卖官。
那些不入流的,不参与治理百姓的官儿卖了就卖了,这是官场都知道的,皇帝知道,百官知道。但是不能掀开了说,掀开了吏部就要上下洗牌,参与的一个都逃不了。
谢大人不参与新旧交锋,但他毕竟是个官员,而且还是个位高权重的官员,自然在这个体系里面,他要维护的就是这个庞大的官宦群体。若不能和光同尘,那么就同流合污。
天下做着和赖尚荣一样事情的人有很多,然而也只有他出事了,那么被舍弃也是他应得的命运。
贾政留在后堂,身上还穿着皱巴巴的衣服。
前面衙役们已经上堂,这个时候赖尚荣的命运已经被宣判。
贾政在后堂轻轻的舒口气,没一会见到了谢大人回来了。
谢大人满面红光,官服还穿在身上,跟贾政说:“贾大人,幸不辱命,您家的东西大部分追回来了。请到前面看看吧。”
贾政一听,“东西?”
“对,古董商人冷子兴为赖尚荣销账,赖尚荣当庭画押,如今已经入档,贵府的物品已经找回来了。和贵府提供的册子进行比对,找回来的也仅仅是八成而已。贾大人,这也够了。那冷子兴也说了,有一些已经遗失到外边去了。”
贾政知道冷子兴是王夫人的人。
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