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将相片放进胸前的荷包里,用手撑起身子。原本看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后,脊背立刻挺的笔直。
他将照片从荷包里拿出,小心翼翼的夹进书桌上的笔记本里,随后转过身看向陈默,
“小默,对不起啊……”
“不不不,”这件事情本身就是自己的错,怎么能让老张给自己道歉呢,“对不起张叔叔,我看门没关,想着关上,看到桌上的照片,就好奇想看看,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老张将书桌边的椅子递给陈默,自己则坐到床边,“是我反应太大了,吓到你了吧?”
“没,对不起张叔叔……”
“你是好奇照片上的人?”
看着老张紧皱的眉头下那冰冷的目光,陈默被震慑得完全不敢说话,连点头和摇头这样的动作也不敢有。
“这是我妻子,我的爱人。”
老张看向陈默,“她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抢劫,他们把她劫上车,抢了钱,那是一条布满碎石的土路,旁边就是山崖。
他们把她扔下山崖,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躺在那里,全身的骨头都碎了,软得像块棉花,
我们的孩子,才七个月,还没来得及到这个世上看看,他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让上天这样惩罚我?”
不知是听得太入神,还是为老张的经历难过,陈默感觉原本放松的脊背开始有些僵硬起来。
老张顿了顿,微仰起头,将聚在眼眶里的泪水收回去,他从包里摸索着掏出两块薄荷糖,拿出一块递给陈默。
他将薄荷糖放入口中,注视着手中的糖纸,“我以前抽烟多,年纪轻轻的就老是咳嗽,她就偷偷地把烟盒里的烟全换成薄荷糖,
我出门,给身边的人发烟时,才发现烟盒里装的全是薄荷糖,那天我们几个人一人吃了一颗薄荷糖,都没再抽烟,
后来,我慢慢习惯了从烟盒里拿出薄荷糖,再后来她就把我包里的烟盒也拿掉,在我的包里装上几颗薄荷糖,
他们几个也习惯了,每次都找我要一颗薄荷糖,然后我们就都习惯了,也全都把烟给戒掉了。”
他们几个?陈默在想,老张口中的他们几个到底是什么人?
老张将目光看向陈默,“想问什么?”
陈默心想着,自己的表情这么明显的吗,一眼就被看穿了。
“他们几个是?”
老张口中说着的他们几个,让陈默以为是和抢劫老张妻子的那些人一样,总之不是什么好人的感觉。
或许老张妻子的死,是因为他们两拨人有什么仇怨造成的?
“我十八岁考入警校,二十一岁毕业,在一个小镇的派出所实习,后来调到一个小城的刑警队工作,他们几个,是我在刑警队的战友。”
陈默看着老张那充斥着落寞与悲伤的眼睛,她开始愤恨那几个抢劫的人,是他们毁了一个幸福的家庭,让如此刚强的一个男人,变成如今这样颓唐。
“我们抓到他们了,”老张将目光放到书桌上的笔记本上,他的声音中充斥着忧伤,“我们还没来得及问,他们便主动交代出,一切都是其中的一个人指使的,
我的枪顶在那个人的头上,我想要和他同归于尽,我在意的人都离我而去了,是他们,是他指使的,
他们几个看着我,劝我放下枪,老大对我喊着,“你别忘了,你是警察,所有罪犯都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
我扣着扳机的食指僵硬得不得了,我扣不动扳机,他们几个扑上来,卸了我的枪,我趴在地上,像我以往逮捕的罪犯那样,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杀害我爱人和孩子的人好好的活着,
那段时间,我天天做梦,我的爱人在梦中对着我笑,她还是那样,连质问我的语气都是那样温柔,她问我,为什么不给她和孩子报仇?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她,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我不敢睡……”
即使老张仰着头,泪水也早已经不受控制的,无声的纵横在他的脸上,“从警队离职后,我想找个能让我的心安宁片刻的地方,
我整日的劳动,抗最重的货物,以求劳累能让我睡得安稳一些,这些年我一直不敢拿出她的照片……”
老张伸手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即使再悲伤的时刻,他的未曾将自己的脊背弯下去半分,“快了,很快这一切都能有一个交代了。”
故事听得入神,以致于陈默早已经忘掉了她需要去上学这件事情,听完老张的话,她坐在椅子上,僵硬的脊背渐渐缓和下来,良久,她终于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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