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岁岁坐在穿过城池的河边, 小腿在岸边石块上荡来荡去,看着清澈的溪流,一会儿, 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
系统:“岁岁,你怎么了?”
韩岁岁脸上的热度始终没有降下来,她羞于启齿,只道:“没什么,我在看河里的鱼。”
系统看了看河里的红尾小鱼:“真的哎,没想到风沙漫天的边城附近, 竟然会有条这么清澈的小河。”
韩岁岁的思绪还在别处,闻言终于打起精神看了小河一眼,但是很快又失去了兴趣。
她很是懊丧。
她想, 其实她完全可以不表现出来的,像之前那样相处, 又开心又自在,多好?为什么非要让她自己意识到了那层窗户纸的存在, 还直接捅破了。
其实这也不是她的错, 全赖系统,为什么非要说她和江随舟感情好?
“感情”, 她为什么可以从一个完全能够指代“亲情”、“友情”等等所有情谊的词语中,直接锁定到了“爱情”啊?
想到这里, 她便知道, 其实连系统也怪不得, 全是她自己的心在作祟。
江随舟。
她在心里念这个名字, 似乎一瞬间又感觉到了那种温柔和从容, 连坐在这样陌生的上州城里,也一点害怕和疏离都没有了。
喜欢上江随舟,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韩岁岁随手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子,扔进河里,看着那群小鱼被惊得散开,思绪突然回到了穿越之初,身在破庙的那一夜。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仅是因为那破庙的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也因为周围坐了一圈漂亮的古装男女。
——而即使在一群长相完美的天之骄子中,江随舟也是极为显眼的一个。
她一直都觉得,江随舟生得十分漂亮。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芝兰玉树,这些词都可以放在他身上,丝毫不觉得违和,但对他的外貌而言,却又都不尽如人意——就是漂亮,一种极致的漂亮,不带丝毫女气,却又让人觉得养眼至极,陋室生辉。
从江随舟到应管事,是一种极致的折磨;反过来却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她想起她“嫁”他的第二次,“嫁”这个词在当时听明明不算什么,现在想起来,韩岁岁脸上将要降下去的热度突然又“噌”一下起来,她勉强收拢思绪,心道,她那时那样乖,其实就是被他的“漂亮”给迷住了吧。
想起幻境,另一些画面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出现在她脑海里:裸露的锁骨、半湿的发尾,还有他倚在床头看书时,在膝盖上曲起的修长手指……
韩岁岁捂住脸,无力哀嚎了两声,努力把那些思绪赶走,开始思考她与江随舟在一起的可能。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这倒也没什么。
但若是只有她喜欢江随舟,江随舟却不喜欢她,她还是及时止损的好。
小说看了许多,她最是知道,有时候单方面的恋慕也会给人带来困扰的。而且江随舟最是敏锐,他肯定会察觉她的心思,如果他对她无意,却要照顾她的情绪,这不是纯纯给他找难题吗?
但是如果不表现出来,她怎么知道江随舟到底喜不喜欢她啊?
韩岁岁懊丧抱头,头在膝上无力地碰了几下,心道:果然好难~
考试时做题也是这样,她宁愿去做两个数学大题,也不想做语文阅读,答什么“这一段表现了XXX的什么感情”之类之类的题。
韩岁岁在河边枯坐许久也没想出解决的法子来,在她面前的小河里,原本喜欢聚在岸边等待人喂食的小鱼也纷纷游走,一条笔直的岸线,唯独她前面的河里没有小鱼。
她身边垂柳的叶子也被她薅了个精光,只余一枝光秃秃的枝条,微风中显得可怜而寥落。
天色渐渐暗下来,韩岁岁看了看天边的云霞,沮丧心道:先回去好了,晚了江随舟肯定会担心的。
她转头的时候,却看见柳树旁边一道玄色的袍角,被微风吹得微微扬起。
她一愣,抬头看过去,便看见那袍角的主人往这边走过来。
看清来人的那一刻,韩岁岁惊得差点从河边掉下去:“江……江随舟,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随舟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原本想笑,却没笑出来,只道:“我还能什么时候来,不是刚找到你吗?”
他左手甚至拿了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递给她,道:“这么好吃,半天不见回来,我便又给你买了一支,喏。”
韩岁岁看着江随舟,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她便装作糖葫芦很好吃的样子,低头咬了一口,心道:“确实好吃,又甜又酸,一点都不腻。”
说来奇怪,明明让她在河边坐了一下午都没厘清思绪的就是眼前人,可她一闻到江随舟身上的气味,看到他的面容,就有种十分放松依赖的感觉,似乎所有的愁绪其实都不算事情。
她不敢看江随舟,却又觉得安心至极。
而且随着江随舟的到来,她突然想念他曾经在翠花婶的小院中给她做过无数次的饭,一种令人沉迷的烟火气。
天色暗下来,万家灯火亮起。
韩岁岁吃掉了一半的糖葫芦,忍着把另一半分享给江随舟的习惯和欲望,低声道:“江随舟,我饿了。”
江随舟一怔。
他下午心绪烦乱了许久,下属所提的问题所带来的烦乱并没有多久,而是韩岁岁的态度。
以他的敏锐,自然不会察觉不到韩岁岁下午的异常。那种仿佛自己是洪水猛兽一般让人厌恶逃离的感觉,现在想来仍然让他觉得窒息。
甚至比当初……更让他来得痛苦:那时的痛楚存在于每一个后来的夜晚,让他随着年纪的增长和记忆的衰退,每一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