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允礼的到来也没能阻止贾张时的分家大计,她铁口横断,不只是掏出了背后调查的账本子,还将自己子女房里的一切都摸透了底。
眼见着贾张时比他们四兄弟本人还更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不只是贾允礼这个走南闯北的商人感到吃惊,饶是这一次以为自己是被拉来镇场子处理一些细琐事情的林张氏也不由得暗自心惊。
她旁观了贾张时分家的利索,整个分家过程之中只要他们旁观,连插手都插不上。
随后更是有贾张时刚刚从牙人手里买来的几个新掌柜的,由他们帮忙核算贾张时拿来的账本子。
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贾张时只是三言两句就彻底将尘埃落定。
“娘!”
在四个儿子殷勤的盼望的眼神里,贾张时走出了这分完家的贾府,除去分给他们的东西便招呼着下人把东西全都搬去了那北大街的院子里。
连带着贾张时本人也是领着林张氏和几位族老前去那处宅院用的午饭。
四个儿子在贾张时走后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仿若被抛弃了一般。
丫鬟仆人也大多都被贾张时带走了,多的后面还不知道贾张时准备发卖了还是留着在那处宅院里吃灰。
对于孙儿辈,贾张时给了一天的时间休整,明日开了祠堂之后就全部要求他们搬去那处宅院与她同吃同住。
新的宅院里,房子是够的,贾张时还特意给孙儿辈安排了一排的最简单的原本应该是下人住的那种连排厢房出来给他们住。
以贾张时的说法,那边说读书人需要学会勤俭度日,哪个书院里会给他们特别优待不成?
分家,开祠堂行家法,这两件事在贾张时手里一气呵成。
看着不知道怎么让娘生了如此念头的四个哥哥,贾允礼也是分外好奇。
等贾张时走远了,他还特意凑到四个哥哥面前发问。
“四位哥哥这是怎么了?娘亲可从来没有这样大动肝火过。”
“贾允礼,你还好意思说?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若不是你怀恨在心,娘她半百之年岂会提起分家一事!父母在不分家,你当年为了行商去得那金银事,这才迫不得已将你分了出去!
虽说我们做哥哥的当时答应时没有给你留半分余地,可是你当年那是要断我们四个的前程啊!”
贾允仁率先发难,看着眼前的贾允礼大骂出口,挣扎间小腿处隐隐作痛。
“老五,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当年若不想分家,直与我们说便是,那我们四个都应了你一齐分开便好,何必到老了晚节不保?”
贾允成叹了叹气,他只是沉稳,此刻却也心里发寒。正如贾允仁所言,他们四兄弟已经是认定了是老五怀恨在心,掀起了这场祸事。
其他两个哥哥虽然还没有说话,可是那态度在贾允礼看来也是认为是他暗地里唆使的了!
贾允礼冷哼了一声,开口道:“我贾允礼可不屑与你们争辩此事,我只是好奇,娘为何突然大发雷霆,娘吃斋念佛这么多年,要是能替我出头给你们分家,阿爹死时就应该分了,何必拖到今日?”
“你们今日断腿,不思反省,反倒怨我,这几十年兄弟也是白做了!这贾府若没有我补贴早都垮了,哪有你们逍遥日子?”
说罢,贾允礼拂袖而去。
四兄弟面面相觑,很是不信,可是今日分家,公中账面上并无余粮,除却一人一处小宅子之外,这贾府留给了贾允列,竟是银钱还不够他们一年束脩。
四兄弟与众家眷哭作一团,而那边贾张时合着林张氏与几位族老坐在了新的宅院里已是另一番光景。
“妹妹你可真真是吓到我了,怎么的就需要如此大动干戈,那些个皇亲国戚都不曾分家,偏就你今日大作文章。”
“本官也觉得妹妹你行事太过了,他们好歹也算是人物了,遭此分家一事,已是自断前程,真真就只是秀才到顶了。”
林张氏在这正事场合里也是恨不得再劝劝贾张时收回分家之议。这林县令赶了来已是尘埃落定之后,只能随着夫人林张氏的话劝慰一二。
“嫂嫂多年来吃斋念佛,早不复当年张氏女当家做主时风范,贾府一时兴隆全赖嫂嫂打点,半百之年嫂嫂再整旗鼓,可是心中有了什么思量?”
“这寻花问柳之事当年我那堂兄也是常有之事,只是不为人知,嫂嫂亦是充耳不闻,到了列成仁义四子这里怎么突然就动起手来了?”
贾寸须端起酒来,在这自家人的酒桌子上也是斟酌之后开了口。
贾张时看了看在场少数不多的清醒人,叹了口气。
“唉!这四个儿子就是已经没了进取之心,当年被逼无奈分了允礼出去又何尝不是我一生之痛?”
“分去允礼,保住了贾家一门连出三秀才的佳话,加上我那个死去的老头儿,这便是父子四秀才,正是我贾家乘势而上的青云路,可偏偏这四个儿子到此便不肯继续往上考了!早知如此,还不如随了允礼出门去,不要这名声也罢。”
“如今反倒是被这名声所累了!”
贾张时所言,无人敢反驳,确实那会儿允礼的存在是件要命的事儿,除了她贾张氏谁也做不得这个主意。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已经为名声所累,那便破釜沉舟再来一次。我既能教出他们四个,这底下的未必就是蠢材。秀才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姐夫你这县令做了多年,近些时候也要谨慎小心了。这世事难料,我不得不早做打算。”
贾张时点到即止,林县令听了也是沉默不语,连带着林张氏也开始心怀惴惴,很明显贾张氏可能是点到了自家夫君的某些关键问题。
贾府的这顿家宴看似最后无人再谈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