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岑稚突然一个九十度标准直角大鞠躬,超大声地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
谢逢周真的很想问岑稚,你大学那会儿是不是搁礼仪部当部长?
但店里众人齐刷刷地扭头瞅着他俩,他只能抬手示意岑稚赶紧坐下。
“没事。”
都是他半夜出门应得的。
潘多拉的话匣子一旦打开,接下来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谢、谢谢……”
谢逢周以为她又要谢自己,结果听见她磕绊出仨字:“谢逢周。”
“你会剥螃蟹吗?”
这话题跳的毫无逻辑。
谢逢周笑了下,又没个正形地窝进竹编椅里,长腿在矮桌底下实在有些无处安放,只能斜斜地往两边倒。
那份龙虾端上来之后,他俩谁也没动,现在放的快要冷了。
谢逢周戴上塑料手套,先给自己调了碟蘸料,才回答:“不会。”
“我也不会。”岑稚声音低下来,“但他就剥得好好啊。”
谢逢周眼皮子都不抬,没听见似的,低头慢条斯理地往碟里加醋。
“他还教过我……”岑稚沉默一会儿,“我是个手残,我学不会。”
不知道哪两个字戳到她,岑稚眼眶刷地红了,拔高嗓门儿,悲伤地锤着桌面,“我不但手残我还考不到驾照!我科二考了三次!三次——”
她伸出手怼到谢逢周跟前。
谢逢周专心致志地卸着龙虾钳,抽空瞥她一眼,摘掉只手套,善解人意地帮她把两根手指头掰成三根。
岑稚:“谢谢。”
都醉成这样还不忘讲礼貌,谢逢周好惊奇,真诚道:“你这人挺文明。”
“因为、因为我是个好学生,我很懂五讲四美的。”岑稚说着说着,被勾起某段回忆,眼眶红通通,“我我、我是个好学生,我高中每次作文都满分……呜呜呜我高考作文也满分……”
她忽然就特别难受,呜咽起来,“所以他让我帮忙写情书……”
对面那人原本吃着龙虾听热闹,听到这里,弯起的嘴角慢慢平直。
他抬头,漆黑的瞳孔安静看她。
紧接着岑稚抹抹眼泪,愤慨地一锤桌面:“祝祝说的没错!男人!只有被包.养和挂在墙上的时候最听话!”
谢逢周:“…………”
眼神在她身后某处定格几秒,谢逢周单手撑住下巴,好整以暇地瞧她。
“等我、等我有钱了,”岑稚眼泪汪汪地掰着手指头给自己画饼,“我我、我先包.养个纯情年下男大学生。”掰第二根,“再把程凇挂墙上!”
掷地有声。
铿锵有力。
如果场合允许,谢逢周甚至想给她鼓个掌。
但是。
“把谁挂墙上?”
一道磁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岑稚竖着两根手指头,被谢逢周用眼神提示,她缓慢地往上仰起脑袋。
对上一张眉目寡淡的俊脸。
程凇一只手搭在她椅背上,凉嗖嗖地又问了遍:“你想把谁挂墙上?”
岑稚方才如日中天的气场陡然从两米八缩到一米五,怂的很快。
她心虚地准备起身罚站,结果喝高了脚下打飘,腿一软就要往前扑。
桌边两个男人同时伸出手,一左一右地固住她胳膊。
岑稚紧紧抓住程凇衣袖。
谢逢周停顿一下,松开她。
程凇捞住岑稚,目光在桌面上的空掉的几罐啤酒上转一圈,而后看向谢逢周,语气稀疏随意:“先走了?”
谢逢周没说话,右手从风衣兜里抽出来,懒洋洋地冲他抬了一下。
等路边的车灯闪过,驶远。
谢逢周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把震动不休的手机拿出来,划过接听。
–
谢逢周到了三楼的包间。
几人刚切完牌,曲晟听见门口动静抽空瞟一眼,没想到真能把这祖宗叫来:“呦,您今儿难得接电话啊。”
等人走近,曲晟眯眼端详,震惊,“我对你这么重要吗?约你喝酒,你睡衣外边披个外套就从床上起来了。”
谢逢周挑个位置坐下,半真半假地忽悠:“哥哥一直都很宠你。”
曲晟懒得搭理他。
这人成天招猫逗狗,嘴里没句实话。
他转头看牌,谢逢周百无聊赖地凑上去,扫完牌面,刚要说话。
曲晟突然啧了声,把头往旁边撇:“干嘛往我耳朵边吹气?”
“……”谢逢周挑眉,笑得挺无辜也挺纳闷,“正常呼吸。”
曲晟:“那就别离我那么近。”
谢逢周听话地哦一声,过会儿冷不丁凑到他颈边,轻轻嗅了嗅,温柔地问:“用的什么香水?蛮好闻的。”
桌边专心看牌的几人扑哧乐出声,对这俩的相处模式习以为常。
“……谢、逢、周。”
曲晟按下脖颈上竖起的汗毛,一字一句面无表情,“你大爷。”
谢逢周笑得肩膀直颤。
笑着笑着,他突然问:“诶,我长得像不像纯情年下男大学生?”
这人经常一阵一阵地犯病,曲晟抿着根烟出张牌,怼他:“可要点儿脸吧,你自己听听你除了‘男’字还跟哪个词挨边?还纯情年下男大学生……”
曲晟说着,上下扫视他,点评,“妖艳贱.货男狐狸精还差不多。”
谢逢周:“……”
他靠着沙发没说话,半晌,冲曲晟笑一下,捞过酒水单,边翻看边慢悠悠地开口,“你今天晚上睡觉,最好一只眼睛放哨,一只眼睛站岗。”
曲晟打个寒颤,见他剥了颗水果糖放进嘴里,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小心地觑他:“心情不好?”
谢逢周:“没有。”
酒水单翻过一页,他耷拉下眉眼,把硬糖嚼碎,声音很低,漫不经心地、确定地又重复一遍,“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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