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怀民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云顼就起了身,他看向窗外略显颓唐的景色,嗓音清冷,“扶一批新的士绅起来,有什么意义,这荆州的土地,还是掌握在士绅手里,不过是换一批人罢了。”
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
或许,可以先从荆州开始试试。
胡怀民不知云顼要说什么,没敢开口。
“胡大人——”云顼蓦的看向他。
胡怀民连忙应道,“下官在!”
云顼微微勾唇,“你觉得荆州士绅无法对付,本宫若是走了,你孤掌难鸣,是不是?”
胡怀民被说中心思,不得不惭愧开口,“下官才疏学浅,太子殿下恕罪。”
这么多日的打交道,他愈发觉得太子殿下虽然年轻,却英明睿智,博闻强识,并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换句话说,以后必为明主。
所以他打定心思,不在太子殿下面前耍那些小聪明。
“不是你能力不行,是你的关注点就错了,”云顼淡淡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幅受教的模样,他也不吝啬教他一些东西。
“不管荆州还是其他地方,你认为,或者大多数人认为的势力,无非两方面,官府和士绅,而这两大势力,最容易相互勾结,横行州县,欺上瞒下,荆州就是这样。”
“你害怕的原因,不过是觉得荆州的官员你尚不能把握,而士绅又不听你的话,他们勾结起来,你虽为知州,却仍避免不了被架空。”
胡怀民神色愈发敬服,“殿下说的对,这正是下官一直以来担忧的事啊!”
他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看的如此明白。
云顼极淡的扬了一下唇角,“但可惜,你忽略了另一方势力。”
这个胡怀民是个可造之才,单看他在怀宁县的表现就可以。
但终究还是思虑的多了些。
思虑太多,就失了原本的淳朴。
“什么势力?”胡怀民连忙追问。
云顼薄唇轻吐,“百姓。”
胡怀民闻言,顿时震惊不已。
他没听错吧?
百姓哪儿有什么势力?
云顼一瞧他的神色就明白,他压根就没将百姓放在眼里。
他眸色微冷,“老百姓表面看起来是最弱小的,但在关键时候,却又是最强大的,他们的力量,不比官府和士绅任何一方弱。”
“还请太子殿下指教!”胡怀民一幅虚心求教的模样。
云顼却微微勾唇,“这些道理,需要你自己去领会,去发现,但本宫现在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有本事让荆州的百姓认为你是一个好官,那些士绅就无法撼动你的地位。”
“在朝中,有本宫保你,在民间,有百姓支持,你这个知州,想不做下去都难。”
这是云顼第一次明确的表示,会保着他。
胡怀民心里顿时吃了颗定心丸,他立刻跪下向云顼表忠心,“下官今后一定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云顼看了他一眼,声音微温,“起来吧!”
胡怀民起了身,又犹豫着开口,“可下官如何让荆州百姓认为下官是一个好官呢?”
他也想做一个好官,不仅是熟读了这么多年书,还为了回报太子殿下的知遇之恩。
可让百姓认可他,拥戴他,他还是觉得不知该从何下手。
云顼眸色深邃,缓缓开口,“公正,不贪,为民做主!”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等你什么时候真正读懂了‘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的时候,你就成为了一个好官。”
胡怀民呆愣了一会儿,忽然如醍醐灌顶,瞬间醒悟过来。
他神色惭愧,“太子殿下,下官糊涂。”
如此简单的道理,他竟然还需要太子殿下点醒。
只要他一心为民做主,老百姓怎会不念他的好?
到时候他在荆州城百姓心中的地位高了,那些士绅自然也不敢再轻易动他。
更何况他背靠太子殿下,更是不用顾忌。
“胡怀民。”云顼忽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隐含威严。
胡怀民心里一凛,知道他有话要说,连忙应道,“请太子殿下示下。”
“本宫要你在三年之内,还地于民,”他神色严肃,“除去荆州这些害群之马,另外——”
他眸中警告浮起,“你若一直坚守本心,本宫自不会亏待与你,锦绣前程,富贵荣华,封妻荫子,都不是问题,但你若起了贪心,起了坏心,本宫也绝不会饶你,即便本宫在京城,你在荆州的一举一动,本宫也会看在眼里。”
这个胡怀民到目前为止,还表现不错,可他还是要敲打敲打他。
免得他在官场浸淫日久,也成了大楚的蛀虫。
胡怀民哪里敢有别的心思,恨不得将自己的忠心刨出来给云顼看,立刻恭恭敬敬应道,“太子殿下放心,下官一定不辜负太子殿下的期望。”
他听的明白,只要他一心为公,太子殿下是会一直重用他的。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云顼见他态度诚恳,语气微微温和,“如果士绅刁难,本宫会让人协助于你。”
三千御卫分散各处,玲珑阁眼线遍布天下,况且宁国府在荆州也有生意,他如今,不过是要在明处培植自己的人。
胡怀民就是一个。
“是,多谢太子殿下!”胡怀民感激不已。
有了太子殿下这句话,他心里彻底踏实,敢放开手脚干了。
出了书房,云顼回了屋子,见林倾暖正收拾着东西,就走过去自后面环住她,“做什么呢?”
熟悉的怀抱,让林倾暖的脸上瞬间浮起了笑意,她放下东西,回过身盘着他的手臂问,“忙完了?”
云顼将头搁在她肩膀上,低低嗯了一声,“给他讲了讲君民的道理。”
林倾暖先是噗嗤一笑,末了又叹了口气,“这些人读了一辈子书,却忽略了最为浅显的事实,百姓求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