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险,他来冒。
林倾暖皱了皱眉,想也不想的握住了他的手,“阿顼——”
“傻瓜,”云顼听她终于唤出了他的名字,眼中的柔色更浓了,“于公,你是大夫,不能有事,于私,你是我爱的人,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他手指屈起,隔着蒙布触碰了下她的小脸,“我相信你,相信我的小姑娘,判断是对的。”
“不行,”林倾暖立刻就要替他蒙上,“我不试了,我用别的办法确认。”
她可以拿自己试验,但不会拿云顼做试验。
她毕竟没有十分的把握,万一感染上,即便到时候她能治,他也会受病痛折磨。
她如何舍得?
云顼及时的握住了她的手,眸色深邃,“暖儿,瘟疫不能再拖下去了,只有尽快确定了感染途径,才能遏制住这病,所以,我必须试。”
林倾暖抬起眸子看了他一会儿,脸上渐渐浮起郑重之色,语气认真,“阿顼,不要低估我对你的感情,哪怕我有十二分把握,我都不会拿你做试验,你是我的底线。”
她忽而上前轻轻抱了抱他,然后放开,踮起脚尖为他蒙好面,眸中星光点点,“既然你相信我,就该相信,即便不用这个法子,我也能尽快控制住这场瘟疫。”
不用这个法子,不过是多观察几日,多试几日罢了。
云顼微微动容。
曾几何时,他想都不敢想今日所拥有的一切。
“好!”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深情款款,“听你的。”
林倾暖顿时笑弯了眼睛,拉着他进了义庄。
后面的青玄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所以——
这个小药童是三小姐?
义庄内,光线暗沉,凄冷无比,板上挨个放着二十几具尸体,有的还睁着眼睛,瞧着有些渗人。
云顼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问,“害怕吗?”
林倾暖摇头,“不害怕!”
见看守的目光望过来,她顺势抽出了手,轻咳一声,开口问,“这些都是得了瘟疫去世的?”
那名看守刚要给云顼行礼,见林倾暖问了话,犹豫了一下,就先回了话,“是的,都是今日刚送过来的。”
他瞧着这个人和太子殿下关系不一般,态度就很恭敬。
林倾暖闻言,走过去开始一个一个检查起那些尸体来。
“他们患病都多长时间了?”她边检查边问。
守卫连忙指着尸体回道,“这几个都是病了好几日的,那边最靠边的两个是昨日得的,发病快,今日就死了。”
林倾暖点点头,挨个拉开他们的衣服检查,她检查的很细致,仿佛在确认什么。
云顼瞧了一会儿瞧不下去了,皱了皱眉,将她拉开,低声问,“你查什么,告诉我,我来查。”
“不用了,我是大夫,这些没什么的。”林倾暖安抚的向他笑了笑。
她就知道,他在跟前,肯定是要管着她的。
“告诉我。”云顼握着她的手臂,并没有放开。
守卫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看。
林倾暖见他坚持,无奈一笑,只得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云顼听完,就放开了他,挨个查了过去,查到倒数第二个,他的手微顿,抬眸看向林倾暖。
林倾暖知道他发现了什么,连忙走过去,定睛看去,果然见那具尸体的胸口左侧有一个极小的伤口。
那个伤口只比针尖大一点,微微发红发紫,若非眼尖之人,绝难发现。
林倾暖记得,刚才守卫说过,这具尸体是昨日得病死的。
她连忙就要去看最边上另一具也是昨日得病的尸体,云顼已经先她一步走了过去,开始检查。
果然,在那人的手臂上也发现了同样的伤口。
林倾暖按了按那具尸体的伤口处,发软发绵,其他地方也是一样。
她忽而拿出匕首,在那紫色伤口处轻轻一划,紫黑的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他死了多久了?”她没有抬头,问的是守卫。
守卫回道,“应该是凌晨时分送过来的,”他想了一瞬,又确定开口,“的确是凌晨时分,距现在差不多六七个时辰了。”
林倾暖眸中深色划过。
这么长时间,血液未凝固,尸体未僵硬。
很不正常。
她自腰间拿出一个小药瓶,将药粉均匀的撒在了刚才被她划开的刀伤处,然后就静静的观察着伤口。
云顼的目光也紧紧锁着伤口。
守卫虽然不知他俩在看什么,但也没敢过来打扰。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尸体的伤口处忽然冒出了一个个米粒大的小虫子。
云顼脸色微变。
那些小虫子异常灵活,一钻出来就飞快的想要逃走,林倾暖眼疾手快,直接将它们都扒拉进早就准备好的小瓶子里,盖好了瓶塞。
她又等了一会儿,见伤口处已经没了小虫子,这才又走到另一具尸体旁边,如法炮制,又用药引出了小虫子,然后收了起来。
收好两个小瓶子,林倾暖沉思了一下,又去试了其他尸体,果然已经没什么虫子了。
她抬眸看向云顼,语气笃定,“这场瘟疫,应该就是感染了这种虫子。”
她昨日想了半日,既是人为,又能让人感染,那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呢?
不管对方下到水里,或者是其他地方,都会有迹可循,接触者才会感染。
但荆州的瘟疫显然不是如此。
那么,这个引发瘟疫的东西,就可能是会移动的。
而能避开人耳目进行移动,这个东西一定不会很大。
她瞬间就想起了蛊虫。
可她接触蛊毒也有一段时间,虽然并不算精通,可也知道蛊毒是没那么快发作的。
换句话说,蛊虫想要控制人,或者要人的命,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况且,如此大规模的瘟疫,施蛊者恐怕要累死,也不会有那么多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