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顼此行只着了普通的玄衣锦袍,而且一路奔波,他身上多多少少有些风尘仆仆,尽管无损他一身气质,可在那些自大高傲的官员士绅眼中,却顶多只是个翩翩佳公子。
更何况他在进门之前,刻意收了周身的气势,连脸上的怒意也敛了个一干二净。
他原本就是个内敛的人,尽管一路上所见所闻让他此刻很愤怒,但对于他来说,隐藏情绪,并非难事。
但他没想到的是,如此一来,倒让那些人轻看了去。
当然,很快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章京原本平平稳稳坐在上位,在看到云顼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弹了起来,连滚带爬的跑过来请安,“太——太子殿下!”
他一开口,众官员士绅的脑袋嗡的一声,忽然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们满脑子都只有一句话,太子殿下!
不少人僵硬的侧头,想要看看旁边人的神情,好证明自己听错了。
可让他们失望的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不敢置信,以及,浓浓的惶恐。
太子殿下是谁?
那可是皇上的儿子,以后要继承皇位的。
是他们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的人。
而现在,他就真实的站在他们面前。
他们感觉被雷劈了都没这么震撼。
在反应过来之后,几乎是整齐划一的,所有人都忙不迭的跪了下去。
大楚礼制,其实在官场上,在职官员遇到皇太子,是不用行如此大礼的,可现在众官员士绅心里早就慌作一团,哪里顾得上什么大礼小礼,只求不要出错就是。
云顼冷冷瞥了他们一眼,也没叫他们起来,直接走到了上位,缓缓坐下。
“既然各位都在,那本宫也省事了。”云顼一落座,就淡淡开了口。
章京心里一惊,刚要辩解他们是在商量赈灾一事,毕竟刚才费尽心力演了半天,可不能白演,即便来的是太子殿下又如何?
可没成想,云顼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沉了声音吩咐,“青玄——”
旁边的青玄立刻应道,“太子殿下!”
“说说御卫查到的情况!”云顼薄唇微吐,不自觉含了丝威严。
底下跪着的一众官员士绅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压低脑袋不敢抬头。
他们刚才是有多眼瞎,觉得这位太子殿下是个文弱公子哥儿?
章京更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他在京城任职多年,对这位太子殿下,虽说不上多了解,可也绝对不是一无所知。
他平日里淡漠少言,矜贵清冷,又因长相俊美,气质出众,颇有股子目中无尘的意味。
就好像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谪仙。
可若是因为这样,就以为他不管事,好糊弄,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位太子爷,眼里那可是容不得一颗沙子的。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对方绝非伤筋动骨那么简单。
所以即便他有兰王、兰太后做后台,对这位爷也是惧的不行。
发自骨子里的胆寒。
“是,太子殿下,”青玄答应了声,冷眼扫向下面跪着的众人,故意提高声音禀道,“据御卫探查,章大人来荆州后,不仅不思赈济灾民,疏通河道,反而同当地官员士绅沆瀣勾结,排挤正直大臣,谋吞赈灾银两,用劣质发霉的陈年旧粮代替新谷,并偷斤少两,层层盘剥,百姓所食粥稀如水,劣米难以下咽,致使大量灾民饿死病死,诸多百姓家破人亡。”
青玄故意停顿了一下,见章京身体抖的愈发厉害了,他这才又继续禀道,“黄河水患严重,章大人到任后,先是利用职权强逼石大人离开荆州,又接受当地士绅贿赂金银,与其相互勾结,侵占修河款项,用人不当,导致修河滞缓,偷工减料,引起二次决堤,致使荆州一带受灾地区愈广,遭难百姓愈多。”
“章大人每日只在荆州府衙花天酒地,全然不顾外面百姓苦难,各县城死去灾民无人拢收,无处掩埋,致使尸横遍野,白骨累累,生人不忍,死者无归。”
“灾民忍饥挨饿,度日如年,各处民不聊生,形势危如累卵,可章大人却罔顾自己朝廷命官身份,只顾享乐,不念丝毫朝廷之恩,百姓之苦,终至民变发生。”
“民变发生后,章大人不知安抚,只知剿杀,残害百姓性命,刻意挑起民怒,致使事态扩大,丢失怀宁县城,置更多百姓于水火之中。”
青玄每念一句,章京的心就颤一下,到最后,他几乎抖成了筛糠。
其他人也纷纷变了脸色。
太子殿下刚来,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太子殿下,以上就是章大人所有罪责,”青玄将手中的一摞东西双手呈了上去,“这是御卫所收集的章大人和荆州各官员士绅金钱往来的证据,还有相关证人的口供。”
其实这些都是玲珑阁调查的,云顼昨日接到玲珑阁的消息后就给了他们指示,玲珑阁用一夜的时间找到了证据,再加上之前收集的,足够指证章京。
但因为玲珑阁不能暴露,所以云顼就让青玄记到御卫名下。
云顼接过证据,简单翻看了一下,墨眸沉冷的看向章京,“章大人,你可认罪?”
这些东西,他刚才进来之前就看过了,如今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章京的冷汗嗖的一下冒了出来,颤着声音开口,“下官——下官不是——”
他不想认罪,可刚才那名青玄大人说的事,全部属实。
太子殿下手里有哪些证据,他不知道,所以不敢轻易辩驳。
他想着,只要拖延着回了京,他就有法子了。
兰王殿下是不会不管他的,毕竟他贪的那些银两中,有很多都是孝敬了兰王府的。
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的,云顼极淡的勾了下唇,“用本宫给你传人证吗?”
“不——不用了。”章京几乎都快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