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姬凤昭被燕长赢这椎心泣血的一声声质问,震颤了心扉!
她握紧梳子连连后退几步,背脊撞在装饰花瓶上,花瓶落地砸了个粉碎。
她踩踏着一地碎片,怔怔望着这个声声泣血的燕长赢。
她忽然有一种错觉,此时此刻满地的花瓶碎片,远不如眼前这人的心碎得彻底。
望着那双冰冷绝望的眼睛,她眼眶蓦地滚烫。
怎么会这样呢?
昨晚阿嬴不是说,这是个抢夺了他身体的鬼吗?
如果这只是一个不曾与她相爱过的陌生鬼魂,他又怎么可能问出这些椎心泣血撕心裂肺的话?
这一个个充斥着绝望痛恨的字,这冰冷的眼里燃烧的怒火,分明只有深爱过她却被她狠心伤害过的人,才会如此,
这,分明像极了真正被她伤害过的阿嬴。
可是——
可是如果眼前这个才是阿嬴,那昨晚那个自称十五岁的少年阿嬴又是谁呢?
姬凤昭陷入了挣扎中,她望着燕长赢,凝视了许久以后,她才艰涩开口,问道,“你……真的是阿嬴吗?”
燕长赢冷冰冰地盯着她,讥讽道,“问你自己啊,姬凤昭,在你眼里,我跟他之间谁更像是那个恶鬼?谁才是燕长赢?”
姬凤昭抿紧嘴唇,沉默不语。
她一个没有火眼金睛的普通人,她怎么分辨得出来?
昨晚那个满心依赖着她的小师弟,跟当年十几岁那时候一模一样,那明明就是她的阿嬴。
而眼前这个阿嬴……
也的确像是被她伤害过后自暴自弃的阿嬴。
她无法分辨,她难以选择。
燕长赢见姬凤昭沉默,眸光一片冷沉,“回答不上来了?我来替你回答。”
他凝视着姬凤昭的眼睛,“如果现在真有得道高僧在场,非要选一个灰飞烟灭,你一定会选我,让我去死,对么?毕竟,那个又天真又可爱又喜欢你,满眼都只装着一个你的傻子,才是你想要的阿嬴啊。”
他垂眸看着自己,缓缓道,“哪里像我如今呢,阴郁,沉闷,再也不会巴巴围着你转,再也不会甜甜说着爱师姐……呵,跟我这样讨人嫌的恶鬼生活在一起,有什么意思?非要选一个,自然要让我这种无趣讨人嫌的人去死啊……”
他抬头重新看着姬凤昭,“你说,是不是?”
他用他修长手指一下下轻轻点着他的心口,讽刺道,“可是,你把我当成恶鬼无情送我去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曾天真可爱过,我也曾对你付出过所有信任,所有深情?是谁让我失去了它们,变成了如今这副讨人嫌的模样?姬凤昭,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是谁把我变成了这样!”
他手指离开心口,握紧轮椅扶手。
他克制着那痛彻心扉的疼,闭着眼睛,缓缓说,“姬凤昭啊姬凤昭,你可真是无情得让人害怕,明明是你自己下的毒,明明是你自己把人弄成了这样,然后你还要他不能记你的仇,不能变得不可爱,你要他永远维持着十几岁天真善良深爱着你的模样,否则你就会把他定罪为恶鬼,抛弃他,不要他……”
“不是!”
一直红着眼眶被他谴责的姬凤昭,颤抖着出声。
她揪着剧痛的心口,含着泪望着燕长赢,“不是!我没有因为你性子沉闷就不喜欢了,我没有因为你被我伤害后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就想让你去死!”
她轻声说,“是昨晚那个阿嬴说你是鬼,我才以为你真的是鬼……我知道被鬼上身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是害怕我的阿嬴被鬼伤害,才想今天立刻去求助高僧和道长们!”
燕长赢冷冷看着姬凤昭。
面对姬凤昭的辩解,他只问了一句话,“他说我是个恶鬼,你就信了他,那若我现在告诉你他才是那个恶鬼,你还会像对我一样,立刻去找得道高僧将他诛灭吗?”
姬凤昭怔怔望着燕长赢,哑口无言。
燕长赢看着她这样,心底骤然一痛。
他冷笑,“不会,对不对?你可以下意识将我当成伤人的恶鬼,可如果换成了天真可爱还喜欢你的他,你根本就不会信他是鬼,你只会维护他。”
他深深看了一眼姬凤昭,“你啊,你真可怕。”
说完,他就推动着轮椅,想要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绝望的房间。
离开这个想送他去死的人。
姬凤昭红着眼眶死死望着燕长赢。
他刚刚的每一声谴责质问,都犹如重锤,击打在她心口,将她本就破碎的心碾成了血红的肉糜。
可是即便被他这样冤枉,被他这样刺伤,她也无法责怪他半分。
因为这是她的阿嬴。
是三年前被她狠狠伤害过的阿嬴,是就在刚刚又再一次被她无情戳伤的阿嬴。
她根本不敢想,如果这才是真正的阿嬴,那么刚刚阿嬴听到她口口声声叫他恶鬼,眼睁睁看着她跟别人商量去哪儿找得道高僧除掉他,他该有多恨?
他的心,该有多痛。
他曾经已经差一点死在她手里了,为此还废了一双腿,现在又听到她想再次送他去死,这种伤害下,他没有掐死她跟她同归于尽,已经是极度克制了。
“阿嬴……”
姬凤昭心疼死了她的阿嬴,她揪着心口的衣裳,闭着眼睛狠狠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直起身振作起来。
伤痕累累的阿嬴还需要她,她哪有蜷缩在这里颓丧哭泣的资格?
她擦去脸上的泪,将阿嬴的梳子放在桌上,立刻追出去。
燕长赢的轮椅很沉很重,正常人在后面推还好,他自己靠着一双手转动轮子前行,是非常艰难的事。
所以姬凤昭追出来的时候,燕长赢还在院子里,步步维艰。
姬凤昭立刻上前握着轮椅,“我来。”
正低着头用力的燕长赢,听到姬凤昭来到他身后,他眼睫微颤。
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