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条饭桌上是一大铝盆稀粥和一盆冒着热气的窝头,陈永来端着一盆洗好的碗放在桌上,打眼一瞧得有三十几个。
朱莹手持长勺搅着盆里的粥,开始盛粥。
知青们都在一个灶上吃饭,一男一女轮班值日,人多,一个月也就轮一两回。
陈永来帮着打下手,瞧见出门倒水的李琪琪,将人叫住。
“你来,咱们知青是一个报团取暖的小集体,不管再怎么融入这儿,都是被村民排斥的外来户。这平日里要尽可能的维护集体利益,维护知青点的名誉。”
“队长,我醒得。”
见她态度端正,陈永来便开始复盘:“昨晚那个时候,你完全可以说,瞧见一块布料就这么被火烧了可惜,你想抢出来做一双鞋垫。”
“不仅摘清了薛晴的嫌疑,还给你的行为提供了说辞,大伙儿会觉得你勤俭持家,既维护全体女知青名誉,还给你博一份好感,这样双赢的局面你不去争。你隔那胡咧咧啥呢?下次注意点。”
“队长,你是让我说谎?我可是老实本分的人,没有你们这种张口说谎的本事。维护知青点的道理我懂,但说谎的事我做不来。”
陈永来一口气憋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气得肺疼。
朱莹当即翻了个白眼:“你跟她费这口舌,十年脑血栓都干不出她干的事。”
“……”陈永来无语,也不是很想说你,嘴巴这么毒,迟早嫁不出去。
哎,生活不易,小陈叹气。
“咸菜呢?”
得,他还是下地窖捞咸菜吧,做什么复盘,这些个猪队友谁能带动。
一辆老旧的二八大杠嘎吱嘎吱的骑进知青点,车上驮了两筐东西。
“呦,你这一大早的出去买啥了?”
“你们猜?”
薛晴停好车子,拎了两个网兜放在桌上,扒开外面裹着的报纸一看是暄软白乎的包子,还散着热气。
“一兜素包一兜肉包,自个选吧。”
陈永来拍掉几个跃跃欲试的爪子,推拒道:“我们哪能白吃你的东西,这得花好几块钱吧?”
“还成,素包子二分,肉包子五分,昨个大伙不睡觉的出去找我,我总得表示表示吧。”
“你这也太见外了,一个知青点的同志,你出事儿我们能不管吗?”
“这是永来哥你领导的好,旁的知青点可没咱们团结。虽说是琪琪闹的乌龙,可出力的是大伙,你们就别跟我客气了。”
华国是人情社会,讲究有来有往。
薛晴将网兜收了,报纸摊开:“原打算都买肉包给大家解解馋,没那么多了。剩下就买了素的,你们将就着吃别嫌弃。”
陈永来也馋肉包,却很捧场的夹了素包:“这肉包是滋味好,可没有素包个头大管饱,我吃素的。”
“素的是两个,我都按人头买好了,这天儿热放不住,可别剩了。”
“两个?那我也吃素的。”
“我也吃素的。”这年头别说素包子了,给两白面馒头都稀罕。
朱莹奇怪地看着薛晴:“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前你可没这么能说会道。”
薛晴笑笑没搭话,朱莹这人……怎么说呢,是个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有话也不藏着掖着的爽利人。
她能干十分活儿绝不干六分,和男知青打架能把人家脑袋打开瓢,吵架和村里大婶五五开。
你说她真性情也好,低情商也罢,反正小迷妹不少,死对头也多。
不过她还挺欣赏这人的,除了嘴巴毒点,清醒又仗义。可惜人家瞧不上不她,说她缺心眼子,如今一看还真让人给说对了。
薛晴格外关照的往吕品品碗里夹了两肉包,八卦小王子对上她的眼神,受宠之余还莫名有些慌。
吕品品摸了摸脑袋上的包,似有所悟。
小说里一贯的情节,这包子有毒,想他年纪轻轻,就解锁了被封口的成就,真是天妒英才。
“小晴。”
薛晴喝着粥抬头瞧见许思安,笑盈盈的脸瞬间一沉,直接撂筷子走人,场面一度尴尬。
“你俩真分手了?”
瞧许思安颓丧着不说话,大伙也不好多问。
“瞧这事儿闹的,处的好好的。你们昨晚谁检查的厨房?这不是传递假消息吗?”
吕品品低头看着空荡荡的碗,两个肉包下肚,非但没毒发,还有点好吃是怎么回事。
他很没出息的吸了吸鼻子,把刚要举起的手枕在了脑后。
昨天是他检查的厨房,不夸张地说,他连耗子洞都瞧了,别说人了,鬼都没一个,更别说半路还撞上了本尊,薛晴压根不在知青点。
可惜大伙都不知道,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太折磨人了。但他还是捂住嘴巴不能说,毕竟……肉包子真香!
薛晴一进宿舍,李琪琪格外热情的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小晴,我昨晚真是醉糊涂了,今个想起来我都没脸见你。这喝酒呀真是误事,下回我说什么都不能喝了。”
她擅自翻着薛晴的包裹:“你这是买得什么呀,水果糖,你是不是要送给社员啊?那我跟你去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薛晴冷着脸也不搭理她,她就忙前忙后的自说自话,两人一道去了村中社交牛人刘翠红家。
白家大队算中小型村落,全村七八百人,她认不全,只能托社员代劳。
薛晴将酬谢大伙的事讲了一下,刘婶子满心欢喜的应下来。
“你们城里人就是礼节重,这些糖得花不少钱吧?”
不同昨晚的火爆脾气,此刻薛晴极为腼腆:“十块钱,主要是大半夜的麻烦人,我心里过意不去。”
“十块钱?啧啧啧人家办礼都买不了这些糖,你们这些女娃子真是不会过日子,瞎糟践钱。”
“我这不是给大家添麻烦了吗?我怕大伙心里有疙瘩,下回不管我了。我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