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陈灵婴,
“我还以为你是个谦虚的孩子。”
“谦虚和自信从不相悖,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是为谦。”
陈灵婴微微仰首,瑞凤眼在中午阳光下微微眯起,
“黑格尔所言我首先要求诸君信任科学,相信理性,信任自己,并相信自己。”
“我对自己有信心。”
长公主不是无能狂怒的赌徒,她习惯于规整自己的所有,掌控局势,在有八九分把握时出击,在有十分把握时放言,这是对敌人的残忍。
同样是对自己的负责。
梁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早就发现,他的这个学生陈灵婴身上,有一股远超同龄人的成熟气质。
这种气质梁肖并非没有在其他学生身上看到过。
大抵天才总是太早熟或是太晚熟,童年的艰辛同样会逼迫一个孩子快速长大。
可是眼前的陈灵婴和他们都不一样。
成熟中还夹杂着一丝死气,那是行将枯木的老人身上带着的气息,一点点颓废,一点点苍凉,一点点悲哀,一点点无奈,
还有一点点释然。
“天才不是那么好做的。”
梁肖突然开口,“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该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只是数竞大满贯,只是CMO或者IMO的金牌获得者,甚至是满分获得者,问题都不大。”
梁肖看着陈灵婴,没有把话接着说下去,他相信陈灵婴听得懂他的未完之意。
人与人之间,最忌交浅言深。
梁肖已经是冒了风险。
陈灵婴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没有背景的天才都是实验室的小白鼠,苟且偷生才是王道。
资源永远在上层社会的手中,决定权同样,跨越阶级除了自身能力外,最重要的是已经在上位的人愿不愿意让你上去。
小白鼠表现太突出就会被拎出来,在背上标上序号,命名为某一个数字。
研究人员给它喂食,注射药水,获取数据。
试图分析它身上的异常。
在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得到精准而完美的数据时,就会将其处以安乐死。
指导老师会说:
给它们一个痛快。
颈椎脱臼法。
最常用,最快,最方便。
陈灵婴垂下眼,“梁老师,我明白的。”
我既然敢发这篇论文,我就做好了承受它带来的亦是荣誉亦是枷锁的所有。
等到有足够的能力,就像成为陈宜口中的能够改变世界的科学家数学家的时候。
荣誉和枷锁都将被打破。
因为人类会为她献上一个新的称呼:
规则。
…………
时间过得很快,这段时间不断有电话打给陈灵婴,什么新闻报社记者,各种高校招生办……
第一天,陈灵婴接了电话好声好气回答。
第二天,略微有些不耐烦。
第三天给陈母和姜林庄岩等人回了电话后,告知他们有事情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梁肖,而后就把手机卡拔出来手机扔进抽屉里。
时间可以浪费,却不是这样浪费的。
可以放空脑子花一下午的时间看鱼看天空,却不能被虚伪的阿谀奉承和试探迷晕了脑袋变得不知所以。
很快就来到了六月份,六月三号,陈灵婴背上书包离开水木大学。
她要回去参加高考。
梁肖给她批假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毕竟不管是从陈灵婴今年才高二,或者是板上钉钉的首都大学水木大学随意挑选的资格上来说,她都没有必要回去高考。
不过她愿意,梁肖也选择相信她。
“高考回来要记得把这几天的试题做了,IMO还有一个月时间,不能在最后的时间里面松懈。”
六月的天气已经染上了燥意,陈灵婴却依旧是规规矩矩的白衬衫黑裤子,衬衫扣子也系到了最顶端。
陈母这几天都请了假,她不是很懂学习上的事情,四月份姜林来家里说是借什么期刊,说了一大堆的话,陈母没怎么听懂,但是她懂了一件事情。
灵婴有大出息了。
陈蓉用生了茧子的手在电脑键盘上敲打出几个字,仔仔细细看了几个某度百科和某度问答,越看越不觉得真实。
陈灵婴从小成绩只能算是中等偏上,邻里邻居还有同事不知道多少人嚼舌根说女孩子后面不聪明没力气,考的肯定没有男孩子好。
说她糊涂为了一个女儿不结二婚,没有儿子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养老。
女儿怎么了!
陈蓉看着电脑里的那些文字,新闻报刊上面还有一张陈灵婴低头做题的照片。
她的女儿就是最好的!
自从陈灵婴证明出来周氏猜测后,教育局不知道往家里走了多少趟,每次来都是一堆礼品,还有什么学校的老师,那些高校招生办更是时不时打来一个电话,好说歹说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她劝劝孩子去他们的学校就读。
这些事情陈蓉都没有告诉陈灵婴。
她现在在专心备战IMO,陈蓉不想让这些杂事打扰了她。
所以陈灵婴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桌子的礼品还有放了一沙发的礼品盒。
陈蓉将鸡汤端上桌,
“灵灵,来喝汤。”
“妈,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陈灵婴坐下,照例将碗里的一个鸡腿一个鸡翅挑出来放进陈蓉碗里。
“都是别人送的,你放心,我都还礼了,不会欠别人人情的。”
礼物收下容易,代表的却是人情往来。
陈灵婴这样努力,陈蓉也不会给女儿拖后腿,每样礼品她都挑了价值相差无几的东西还了回去。
她的女儿还是个孩子,搞这些大人之间虚伪的做派干什么?
陈灵婴喝汤的动作微顿。
从前在大周,王皇后将她看做倚仗,她不客气地收下那些人送的东西示的好,最后要她去还。
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半分。
陈蓉却尽自己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