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口便是吉祥话:“皇十八子桓安给十三姐姐请安,十三姐姐平安顺遂,身体康健。”
前些日子来过几次,秦章仪总是爱答不理的,今日却出奇的对乳母招招手道:“抱来我瞧瞧。”新生儿奶香阵阵,粉雕玉琢的,咿咿呀呀瞅着秦章仪直乐,她蹙眉端详一阵,轻声道:“与他母亲极像。”
乳母叹气:“可不是呢?”
秦章仪又淡淡问道:“兄长们可都看过小皇弟了?二皇兄不像别的兄长宫外建府,离得近些,大抵对小皇弟瞧得最多吧。”
这话便是试探了。
乳母摇摇头:“不曾,其他皇子都一一瞧过,偏生二皇子从没去过。陈美人丧事,夜间哀乐阵阵,小皇子听着直乐,倒让咱们好生心疼。”说完霍然一滞,猛地想起眼前这位公主也是一落生便没了母亲当即懊恼得欲咬断舌头。
秦章仪瞧在眼里,不动声色,只颔首低眉道:“将将是这孩子满月宴,宫里一切可筹备妥当了?”
“自然,妥妥当当的。”
秦章仪亦暗自冷笑,怕是英国公,镇国公亦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凛冬将至,卯时初刻天已灰蒙蒙,夜色缓缓降临。
谢必安翻窗进了凌烟阁,二人不知说些什么,秦章仪冷笑森森,谢必安瞧着她怒目圆瞪,垂眸浅笑。
外间传来小黄门急促的声音:“十八皇子不见了!公主,千岁!十八皇子不见了!”
秦章仪敛眉,对这人道:“你倒有闲心猫捉耗子玩。”
谢必安只挑眉道:“十三公主心疼了?”
秦章仪别过头:“这有什么好心疼的,生死博弈,不外乎此。”
他定定瞧了她半晌,才冷冷站起身道:“走吧,这次臣请公主看戏。”
——
咸阳宫南门永定门前,抱着不停啼哭男婴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正被城墙上数千弓箭手对着,寒箭森森,他面不改色,只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极力挡着那小婴儿的身躯。
不多时,马蹄声阵阵,扬起沉沙在诡色夜幕中更添诡谲,谢必安和秦章仪在一声鸣于九皋的马嘶声中稳稳停在距他三尺远的城门前。
他转过头,瞧着马上二人,一瞬间便全然明白了。
不禁摇头苦笑道:“我这小妹向来坦率,在兄长面前从不说虚言,说避无可避便真的避无可避,逃?又能逃去哪里?”
他无比苍凉的吟出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夜间的风极其凌厉,刮在脸上如刀,他怀中婴儿啼哭不止,凄厉而又撕心裂肺。
衣裙被烈风腾然翻起,发丝乱舞,谢必安脱下披风正欲披在秦章仪肩上,她一推手,挡了回去。
只上前一步,温声道:“兄长,十八皇子下落不明,明日他们便会以兰章公主和谢千岁挟幼子以登大宝,盗国窃政为由,起兵造反。你这般做,不妥。”
秦桓知眼泪婆娑,俯身盯着怀中婴儿,他的声音极轻,似乎被风一吹便吹散了:“我与芷菱少年相识,我于十六岁在定情树下发下血誓,此生非陈芷菱不娶,我们娶妻生子,我只做个闲散王爷,我们只做一对恩爱夫妻。”
“结果,五年前,父皇夺我爱妻。如今,小妹夺我爱子。纵然我瘸了腿此生再不能夺嫡,你们纵横捭阖之间,还是不放过我。”
婴儿啼哭声不断,抱着他的男人泪水满面,十尺高的城墙上,数万根冷箭森森,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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