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婆子虽说聒噪,嗓子尖厉刺耳,但总归是个热心肠,秦章仪跟着她学了不过两个时辰,竟也做得有模有样,她问:“夫人想要绣什么在上面吗?”
秦章仪想了半晌,道:“写一个锦绣河山。”
她不满地瞪眼:“送夫君的,写锦绣河山作甚!”
秦章仪只是低头又绣了几针,默默道:“便是这个吧。”
这婆子面上不豫,但拗不过她,便也随之去了。
谁知“锦绣”二字将将绣完,竟也用了大半个时辰,秦章仪那点子耐心被尽数消耗殆尽,一扔针线,道:“笔墨伺候!”
蘸饱了墨直接大笔一挥,在天青底色的布袋上写下棱角分明的楷书“山河”二字,因着所绣“锦绣”二字所用蚕丝线也是黑色,一线一笔混用着,离得远的到也不大瞧得出来“山河”二字竟是毛笔所书。
她拿在手心瞅了半晌后便将其扔进竹篓里,倒也没了多大趣儿。
不过须臾,红河在耳边道:“小姐,公子和何鸢姑娘回府了。”
她眼眸一垂,只道:“知道了,老规矩,让小夏子来见本宫。”
小夏子听着小黄门的回话,苦着一张脸叫了一声:“爷…”这是去得还是去不得……
纵使如今局势不大明朗,但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两位主子生了嫌隙,公主饶是病成那般也不见千岁爷去瞧瞧,整日里与何鸢姑娘花前月下的,谁知现在还是怎样呢。
谢必安敛了眸底神色,只淡淡道:“既是主子吩咐,你去便是了。”
见小夏子远远的,一路小碎步跑过来,秦章仪忍俊不禁开口道:“夏子,本宫倒是不明白了,怎的都是阉奴,你家主子便是人模狗样的,你怎么就…”她做出个惨不忍睹的表情。
瞧着公主今日似是心绪不错,还有心思开玩笑,小夏子这才敢大着胆子做出个丑不忍睹的鬼脸想要逗她开心:“我的小姑奶奶,您就别打趣奴才了,让千岁爷知道您拿小的和他老人家比,奴才小命可就没了。”
秦章仪“嘁”了一声:“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她一改面上戏谑,只正色问道:“今日可有何进展?可查清楚闹市纵火是否是苏王二人的手笔?”
小夏子也正色道:“如今已然查清楚,何鸢姑娘的父亲便是因着苏王二人在给朝廷的折子上做假账被察觉,这才被灭了口。这么多年,也是因着先帝爷信任,这二人中饱私囊,漕运的大半竟是进了这二人的口袋,自从爷晋升离开金陵,这里便成了苏王二人的天下,漕运一条线都是他们的门生或是亲信,外人丝毫插不进来,便由着他们上下串通一气蒙骗朝廷,蒙骗先帝爷。”
秦章仪将茶杯重重置在小几子上,含着冷笑道:“这二人倒了台,金陵少了主心骨,是以乱成一片惊动了朝廷,加之苏杭水患,这二人自顾不暇,倒也只能任人鱼肉,眼看着金山倾颓了。”
“纵火案呢?百姓损失可尽数补齐了?”
“不知谁走漏了公主和千岁爷的行踪,总之那天之火,确是冲着千岁和公主来的。苏王二人早已是秋后蚂蚱,想必便是有不臣之心,也没那个心力。主子不见响动,底下人自然不敢妄为。想来亦不是马文轩授意。至于百姓损失,马文轩动作倒是快,不过几日便补齐了,不过也是因着公主千岁在此地,他们不敢造次,否则这事恐怕搁置十年都不一定能补齐备。”
秦章仪微微颔首,只冷冷道:“告诉你家主子,只说镇英两大国公府得细细查探,现在最盼着我俩命丧黄泉的,也不过这些人了。”
“加之如今苏王二人还在苏杭治水,别走漏了风声,让那二人鱼死网破了陆寿昌可不好开交。”
“是,千岁爷一早儿便吩咐了,加之此地如今亦是不安稳,三百暗卫如今也添了三倍还要多。”
一壁吩咐着,却听小女使禀告道:“公主,渊文阁学士沈修文沈大人从苏杭返宁,特来拜见公主。”
秦章仪脸一沉,只觉得晦气,便直截了当道:“不见。”
那小女使又道:“沈大人也说想必公主不愿不见臣,若通禀后正如臣所料,便将臣送于公主的礼物交给公主。”
秦章仪一挑细细的娥眉,打从心底觉得没好事,含着谨慎的意味问道:“什么礼物?”
果不其然,她打开红娟布,红的刺眼的托盘下是两本精装的《女则》《女戒》,她气得笑了几声,对小女使道:“扔了,本宫不稀罕。”
“还有,告诉沈修文,本宫听说这位老师年近三旬还未婚配,家中急得如火上蚂蚁,令堂近日更是以死相逼,撞破了脑袋至今卧床不起,若是有中意的女儿家,可别忘了知会学生和千岁大人,做学生的,当为老师指婚,成全一段佳话。”
这一段话就是说说也觉得通体舒畅些许,便是连胸口阵阵痛楚亦觉得减轻几分。这位沈先生,当知自己最是厌恶这两本书还拿来膈应人,那就休怪她戳人痛处,以牙还牙。
果不其然,只见小女使通报声称沈大人气得拂袖离开。
秦章仪心情大好,继续问道:“何鸢可有什么异常?可查出些什么来?”
深知如今何鸢姑娘与公主二人身份尴尬,小夏子一面觑着公主的神色,一面斟酌着谨慎回话道:“并无,身家清白。”
瞧着公主面色惨白,口唇发青,便是细细上了妆也见憔悴,坐在那里像是一阵风便能吹走似的,他到底是心疼公主,终归隐着话风道:“公主,您合该去看看主子爷,奴才瞧着主子和何鸢姑娘日日相处,何姑娘怕是对主子爷动了…心思,再这般下去,怕您和主子爷日久…离心…”
秦章仪眉间一皱,也不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