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巷子里,
洒水车呜呼呜呼地穿过,激射而出的水数十遍冲刷着地面,勉强洗去了血腥。
悬停在头顶上空直至空油的直升机,摇摆着机身如向着下面的陈阳致敬后,终于离去了。
一批批进来,又一窝窝面如死灰离去的人们,见证了之前在巷子里发生的一幕幕。
同样见证了这一切的,还有目瞪口呆,嘴巴张开就一直合拢不上去的陈芳。
她,
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面,
亲眼看到,
华国数得上号的世家大族,
财阀掌门人,
势力掌舵人,
排队而入,给出交代。
这个交代,大部分是实质性的利益,以及,
某些人的人头。
那些人头,片刻之前都还完好地长在主人的脖子上,却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押到陈阳的面前,当场砍了下来。
其中有很多人,陈芳只听说过他们的名头,从来没有接触过,更不知道他们就是暗中窥视陈家的豺狼之一。
至于陈芳所知的那些隐藏在黑暗处,忍不住伸出獠牙的黑手们,更不用说一个个地被剁在了她的面前。
过去三年间,不管是陈芳和唐婉有意退让让出去的利益,还是正当竞争中输出去的市场,一个
个被加倍着奉还了回来。
下江市本地,因为种种原因,对陈氏集团有着恨意,时不时就去围堵、示威的平民们,只要参加过类似活动的,一个不拉地被威逼着带到陈阳的面前,瑟瑟发抖地围观了各方势力的“诚意”。
他们的到来,自然不是靠嘴皮子就能让所有人屈服的。
有的人家里被泼了汽油,有的在体面工作受到了威胁,有的孩子上学路上被拍了照片,有的家里生意遭到了挤兑……
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自然不是陈阳指使和安排的,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自然有人帮他把这些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的。
至始至终,陈阳没有对这些普通人露出任何獠牙,只是微笑。
最后,他们离开时候,无不指天发誓,之前种种都是误会,这辈子再不会对陈氏集团说一个不字。
一切完成,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陈芳终于克制不住疑惑,在洒水车远去后,忍不住问道:“主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完全能理解,陈阳回来后,摧枯拉朽,各方势力无一合之敌,最后俯首称臣之类的。
陈芳不能理解的是,陈阳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静地坐在这里喝茶,
却有人将所有事情全给做了。
这就像战场上,百万大军对峙,有一个大将走出来,漫步在战场上,什么都还没做呢,敌军百万尽解甲,千军万马避白袍。
一般无二。
陈阳微微一笑,道:“因为他们跟你一样啊。”
“一样?”
陈芳眼中就是茫然。
“一样猜到,我马上就要再离开了。”
陈阳叹息着,摇头着。
他何尝不想摧枯拉朽,干脆将所有问题解决。
只是,对方不全是猪头呀。
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说,我该是高看他们一眼呢,还是低看他们一眼呢?”
陈阳摇头失笑。
高看,自然是,凤舞的手下,那个胖墩能在陈阳入关的时候,第一时间认出他来,没想到那些世家大族,财阀势力,居然一样。
当然,也有可能是从四海龙宫处,传出的消息。
但,这有什么区别吗?
他们一样第一时间知道了陈阳的归来,知道了陈阳此刻掌握的力量与资源,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他们更是从陈阳的举动上,从他往日行事的作风上,判断出了他不日还要远去。
索性来了个躺倒认锤,不给任何陈阳发难的理由,好熬过这个最危险的时候。
这,
怎么高看也不为过。
可是,这样一点抗争都不做地就认输,认得彻彻底底,认得全无心气,又怎么让人能不低看呢?
有了这一次认怂,下一次,陈阳三年五载,再不出现,真还有人敢伸出爪子吗?
一个小时前,不断染红着巷子里地面的那些鲜血,不是流淌得太过冤枉了吗?
“我明白了。”
陈芳恍然大悟,亦不由得佩服。
一时间,她甚至无法分明,这佩服究竟是冲着陈阳去的,还是对那些如此识时务的对手。
“也罢。”
陈阳摇头,放下了杯子。
陈芳不知道的是,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放下了大开杀戒,杀个一片白茫茫真干净的念头。
“只要没有人再敢伸手,也就罢了。”
“留点善缘,总比留些怀恨在心的人在好些。”
“人,是杀不完的。”
陈阳其实心里有数,眼前在他面前上演的一幕幕,内里未尝就没有上京官方,没有青龙等人在背后不断警告,示意。
他们也不愿意陈阳杀一个血流成河,最后拍拍屁股离去。
那样的话,在这个需要团结一切力量的大争之世,华国上层势力,并不想为了以后陈阳妻女的安全,在陈阳离去后强
行清洗内部。
“那就这样吧。”
“在离去之前,我会给你们留点东西。”
“以后再有这种跳梁小丑,翻掌可灭。”
“走吧。”
“回去了。”
陈阳长身而起,与陈芳一起向着巷子外走去。
他们刚走到巷子口,那辆劳斯莱斯顺滑地停到了外头,司机殷勤地下来打开车门。
……
“发生什么了?”
唐婉在陈氏大厦的楼顶,抱着女儿,向下眺望。
没日没夜在那里抗议的人们,豁然而散。
以各种身份隐藏在附近监视的人们,散得无影无踪。
一辆辆警车从四面八方开过来,护卫着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徐徐地向着陈氏大厦开过来。
当劳斯莱斯真正驶到陈氏大厦楼下时候,唐婉两颊温热,不知不觉中流下了泪来。
“妈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