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这等我。”
陈阳交代一声,迈步向前。
前方,每一座老屋前,每一份田垄畔,无论是有人栽培还是野生的曼珠沙华,皆在一朵朵地凋零。
它们凋零得是那么地迅速,就像是有火把在近处,不住地烘烤着,熏着。
先是叶片,龙爪般的火红叶片,在不住地枯萎,卷曲,最后飘零而下。
再是植株,不再挺括,像是在干旱时候坚持了许久许久,终于到了坚持不住的地步,蔫蔫地软了下来。
短短时间里,所有的曼珠沙华尽凋零,在泥土中,徐徐地生长出了一株枝条形状相似的新的植株。
植株上,不见花,不见叶,竟是凭空自枝条上长出了一颗颗翠绿的果实。
转眼间,一株株不知名的植株顶着翠绿果实,遍布村庄内外,所见皆是。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陈阳无论如何不会将其与曼珠沙华,与灵隐村,与蔓延于龙门县城中的瘟疫联系在一起。
只会觉得这是什么难得一见的野果子。
陈阳摘下一颗,在手中捻了一下,内里饱满的一半瓣瓣雪白,犹如是一颗新剥的山竹,散发着清新的香味。
“咕噜~”
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后,陈阳才反应过来,这灵隐村一行,
他好多个时辰没有进一颗水米了。
这是饿了。
饥不择食了都。
别说这山竹似的果子,陈阳这会儿看随便一棵树上的叶子都觉得嫩绿可口,就差吃草了。
“人仙武道就这点不好。”
陈阳嘟囔着,终究没敢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嘴里塞。
“应该是它了吧。”
陈阳将手一扬,彼此搀扶着过来的关云和唐家姐妹连连点头,一副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
对他们来说,奉的是解救龙门县百姓瘟疫的命令,有了这玩意儿,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那就摘一些走吧。”
“到地方了,剩下的我就不管了,关大印你们能解决吧?”
陈阳笑着,摘下了不少山竹果子。
关云让唐家姐妹多少也摘取一些。
等她们走远了,陈阳笑问道:“关大印有话要说?”
唐家姐妹就差彼此当姐妹的拐杖了,还摘果子,怕是摘的果子还不如她们流出来的香汗多。
关云摆明的是把人先支开嘛。
“陈公子。”
“大恩不言谢,当只是口上不言,谢还是要谢的。”
关云沉吟完,叹息道:“世人多拿这句话当借口,于是心安理得,关某人却是做不到的。”
陈阳哑然失笑,随意地道:“怎么,关大印有礼
物要送我?”
关云连忙摇头:“陈公子手段高,出身高,机缘也高,关某人的那点家当,还得给两个小丫头准备嫁妆呢,却是不够资格给陈公子送礼。”
“嗯?”
陈阳神情一动,隐隐听明白了什么。
这关云,话里有话啊。
什么叫出身高、手段高,机缘高?
还不如说,关云知道了很多他不应该知道的讯息多才是。
关云见陈阳听明白了,缓缓地点头。
陈阳这下真明白了。
敢情关云在这次事情之前,就曾接到过跟他相关的消息,怕是镇北王府那位大夫人又作妖了。
这地方,还真是没法呆了。
陈阳正自苦恼间,关云突兀地道:“关某人这回伤得不清,衙门里的事情,估计没法及时处理,个把月内,怕是要倦怠一下了。
哈哈,俺老关为钦天监出生入死,监正肯定能理解的嘛。”
陈阳脸上笑意,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
关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要表达谢意。
表达的方式也很简单,一个月内,不管首府那边有什么压力,至少钦天监这边,不会与他为难,不会对他出手。
这点,关云能做到。
并且,那位神机妙算,仿佛无所不知的监正,也会理解。
这就是关
云的谢意。
“好!”
陈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肩头也轻松了不少。
钦天监一脉的力量,看关云就知道,手段着实不弱。
真要加入进来,终究是一个麻烦。
现在有个把月清静,足够他把龙门县的事情,收个尾巴。
一个月后,陈阳拍拍屁股回去了,还管镇北王府去死呀。
陈阳浑身轻松地帮着关云和唐家姐妹,捧着一堆山竹果子,回龙门县城去。
一路顺遂。
还没来得及入得龙门县,陈阳他们心中皆是一沉。
以他们修士之身,肉眼看不出什么来,可是灵觉上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有一缕缕的黑气,不住地从龙门县城内每一个角落往外冒出来。
然后陈阳就看到关云忽然伸手在面前虚虚地一抓。
抓得一缕黑气在手。
唐燕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从中套出两个药丸来堵在关云的鼻孔里。
唐鹊则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碗,上面倒上半碗米。
整套准备熟练无比,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当是他们钦天监处理类似事情的一个标准流程。
陈阳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只见得关云塞着两颗药丸的鼻子,冲着猛地打开的手掌深深地一嗅。
肉眼不可见,灵觉能见,有一缕黑气
被关云吸入体内。
下一秒,关云猛地捏住了鼻子。
两边鼻翼塌陷,两颗药丸粉碎,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弥漫开来。
别说是鼻子里直接堵着这么玩意儿的关云,就是隔着两人距离的陈阳都踉跄连退三步,面色大变。
忒臭了。
臭到什么地步呢?
恰似农村在房子外头挖的旱厕,就是一口大缸埋土里,上面横竖架着几根大木头,人就蹲在上头拉大号。
脚下一个不稳,或者木头断裂,就得摔进装满大便缸里的那种。
兴许是为了方便发酵成熟粪,大缸可不是天天清理的,总得等到一口大缸全拉满了才是清理的时候。
于是那个味儿,别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