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的急脚递,要求异常之很紧,若是耽误了时辰,肯定要丢脑袋。
玉柱带兵多年,他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等急脚递跪下磕头的时候,他信口问:「罗刹国又跳反了么?」
「回中堂,是的,罗刹红毛鬼又犯边了,杀我军民,无恶不做。」急脚递的口风甚严,答了这句话后,再不言语。
玉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便摆了摆手,让急脚递退下了。
很快,外面的街道石板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玉柱听见动静,就知道,那位急脚递已经走了。
以玉柱对老皇帝脾气的了解,他刚打胜仗回京,老皇帝肯定不乐意他再立新功。
另外,玉柱也不想出这种风头。
要想收拾罗刹国,等将来玉柱掌握了朝廷的大权,有的时间和办法,完全不必急于一时。
第二天早上,大家用罢了早膳后,再次上了路。
由京城到盛京的固有路线是,过通州后,经香河县、宝坻县、丰润县(唐山市)及永平府,油临榆县过山海关,直抵盛京。
途中,经过山海关的时候,老三来了兴致,手持折扇,指着巍峨的雄关,感叹道:「若非闯逆和吴逆闹内讧,如此雄关,焉能被我大清攻陷?」
玉柱眨了眨眼,却没吱声。
闯逆,自然是指,只当了几十天皇帝的大顺天子李自成了。
至于吴逆嘛,非吴三桂莫属。
老八抖开折扇,笑吟吟的说:「吴逆覆灭后,汗阿玛甚为仁慈,只是将吴逆旧部,皆贬为驿人尔。」
驿人,也就是驿站里,最低等的驿奴。驿奴并不是良民性质的白役,而是世代贱籍的驿站杂役。
一言以蔽之,跟着吴三桂造反的降军部卒,被老皇帝整成了驿奴。
从山海关出发,过锦州的时候,路过了大凌河。
只读史书,肯定不知道大凌河的重要性。
到了河畔的渡口之后,玉柱才知道,大凌河恰好位横贯于盛京和锦州之间。
说白了,后金若想进攻锦州,除了渡过大凌河之外,别无他途。
崇祯四年的大凌河之战,无论是后金,还是大明,都是关键性的战役。
大明的运气不好,不仅老奴是个军事天才,而且,皇太极更是军政双优的奇才。
大凌河之战,皇太极采取的围点打援战术,大获成功,从此坐稳了汗位。
值得一提的是,祖大寿的投降后金,石廷柱起了至关重要的催化作用。
石廷柱的第三子,和硕额驸石华善,恰好是废太子妃之嫡亲祖父。
硬说起来,这个石廷柱和老佟家,还是颇有些渊源的。
玉柱的堂老祖佟养性,被皇太极重用为乌真超哈昂邦章京。石廷柱这个梅勒章京,一直是其副手。
乌真超哈,就是八旗之汉军也。
天聪八年,皇太极将大明的总兵官,定为昂邦章京。
皇太极时期的八旗都统,即,昂邦章京,又称固山额真。
顺治朝时,昂邦章京被改为精奇尼哈番,乾隆时定其汉名为子爵。
抵达了盛京之后,老三领着老八和玉柱,沐浴斋戒七日,然后一起去福陵,拜祭了老奴的牌位。
只是,去昭陵拜祭皇太极的时候,忽然刮起了一阵妖风,竟然将皇太极的牌位给吹翻了。
在这个科学不昌明的时代,出此大事,可谓是大不吉也!
老三是正钦差,却碰到了此等倒血霉之事,不由大感窝火。
「狗奴才,祖宗的牌位,竟敢疏忽至此?」
老三急红了眼,也来不及多想,便打算把黑锅扣到守陵的官员和太监们身上。
老八瞥了眼面无表情的玉柱,忽然问他:「玔卿,你待如何?」
区区六个而已,但是,隐藏其中的内涵,极为丰富。
玉柱故意装糊涂,淡淡的说:「八哥,小弟只不过是护卫尔。」
官场之上,在摸不清楚水深水浅的时候,肩膀一滑,避不担责的套路,玉柱简直是太懂了。
老八和玉柱打了多年的交道,他深深的明白,玉柱是个超级大滑头。
不客气的说,自从玉柱中状元,进入官场以来,不仅从未站错过队,而且从没替他人背过黑锅。
老八想了想,索性借着谶纬之忌,先收拾了老三再说。
原本,老八也看不上,并无羽翼的老三。
可问题是,老皇帝迟迟不立新太子,老三一心想由文盛的途径夺嫡。
尼玛,老八谋划了N久的桃子,岂容老三半道摘了去?
「往事谁也不许再提,你我合作一把如何?」老八也是心机极为深沉之辈,既然吃不掉玉柱,那就合作吧。
这个诱惑的确不小了。
饱有积怨的宿敌,提出握手言和,定力稍有不足的人,难免会动心。
玉柱心里明白,老八忍老三很久了,如此的天赐良机,安能错过?
若是在京城里,隔岸观火的玉柱,很可能会顺势配合老八,狠狠的杀一杀老三的威风了。
然而,这是在盛京,玉柱若是和老八站进了同一战壕,老皇帝肯定会起疑心的。
好一个狡诈的老八,竟然妄想一桃杀二士。
只要玉柱上了当,和老起整了老三,就是被老八不动声色的坑了。
那么一来,不仅老三要倒霉,玉柱的盛宠也很可能会褪色。
所谓的简在帝心,盛宠无双,其实是动态的过程。
以老皇帝多疑善变的个性,今天宠你上九天,明天也许就送你下地狱了。
比如说,父子一起被诛的索额图。
伴君如伴虎,岂是虚妄之言?
每逢大事有静气!
戒贪,戒嗔!
「八哥,若是汗阿玛问及小弟,小弟一定会将今日之事,如实上奏。」玉柱四平八稳的说词,令老八多少有些失望。
老三的个性,比较阴柔,又不结党,很难抓到把柄。
老八错过了今日,今后,再难给老三下绊子了。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