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佟家,在佟图赖时期,堂兄弟们取的名字,大多是佟图某。
这种习惯延续到佟国维时代,家族堂兄弟的名字都是佟国某,一看就知道是平辈兄弟。
但是,到了隆科多这一代人的时候,仅从名字基本看不出来家族中的辈分了。
佟国维共有八子,前四子的名字,从叶克书到洪善,各不相同。但是,从老五庆元到老八庆泰,又可以看出,他们都是老佟家的庆字辈。
然而,到了玉柱这一辈后,家族取名就彻底的旗人化了。也就是说,只报名字,不报姓氏的时候,外人根本分不清楚他们兄弟之间的辈分关系了。
比如说,玉柱他大伯父叶克书的嫡长子,名叫舜安颜。这位老兄,本是老四亲妹妹的额驸,却因党附老大,被老皇帝下令圈禁于佟家老宅,至今长达八年之久了。
今天,佟国维特意把玉柱找来,主要是因为,他已经咳嗽了好几个月,喝了无数的苦药汤,不仅未见病情好转,反而明显加重了。
玉柱明白老头子的担忧,所以,今天非常给面子。
堂兄弟们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份,玉柱一律当着佟国维的面,都一一答应了。
众所周知,玉柱说话,向来都是算数的。迄今为止,还从无爽约放鸽子的先例。
堂兄弟们得了便宜后,自然是千恩万谢,大大的吹捧玉柱的格外讲究亲情。
等众人都出去喝酒了之后,佟国维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子后,喘着粗气说:“柱儿,老夫已经老了,不中用了,皇上也瞧不上了。不过,我一直有桩心事,若是不解决了,死不瞑目啊!”
玉柱心里门儿清,佟国维指的必定是舜安颜被圈禁的事儿。
照常理而言,玉柱可以装傻,老头子拿他也没招。
但是,以玉柱对老头子脾气的了解,老头子将来的遗折里边,肯定会哀求老皇帝放过舜安颜的。
舜安颜的事儿呢,一言以蔽之,已经捅破了天。
唉,没办法,这人呐,一旦鬼迷了心窍,万马难追。
舜安颜的主要罪过,关键就是参与了老大巫蛊诅咒废太子的勾当。
不管是哪朝哪代,凡是暗中搞巫蛊之事的权贵,只要被揭发了出来,都没有好下场。
说句心里话,舜安颜若不是老佟家的嫡长孙,就算有八百个脑袋,也早就被老皇帝都砍下来了。
如果是以前,把舜安颜拉出水深火热的处境之中,玉柱完全没有把握。
现在嘛,玉柱管理了养心殿造办处之后,他已经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拉舜安颜一把了。
只是,玉柱并不想答应得太爽快了,便陪着笑脸说:“玛法,大哥的事儿,闹得太大了,恐怕……”
佟国维也早就料到了,玉柱会推脱,便摆着手说:“柱儿啊,你大哥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求恢复官职这种奢望,只求给他出宅的自由,这么点小事,以你的盛宠应该问题不大吧?”
玉柱秒懂了,佟国维也很了解他的性子,显然早就打算和他做笔交易了。
见玉柱保持沉默不语,佟国维这一刻简直是后悔死了。
他怎么就瞎了眼呢,想当初,竟然没有看出玉柱是块绝世美玉呢?
唉,没有把玉柱从小养在身边,亲祖孙两个竟然要讨价还价的谈条件了,这是何等悲哀?
佟国维越想觉得窝火,越窝火,越觉得当初弄死了小赫舍里氏那个贱货,做得对极了!
“你也是知道的,岳兴阿那里,我每月给十两子的贴补。唉,现在啊,府里已经亏空了不少,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充其量只能给一两银子罢了。”佟国维以为玉柱还惦记着岳兴阿那个隐患。
玉柱晒然一笑,岳兴阿算个球,连多看一眼这个混蛋,都算是很无聊了。
见玉柱依旧没有吱声,佟国维隐隐有些明白了,肯定是敷衍不过去的。
“柱儿,那你的意思是?”佟国维明知道,玉柱想要什么,却偏要挣扎一番,不肯就范。
玉柱摇了摇头,说:“玛法,该有的,您孙儿我全都有了,不需要什么了。”这话丝毫也没有错。
如今的玉柱,权势滔天,爵位惊人,银子满库,真的是啥都不缺呀!
“唉,你个犟种,我老了,拗不过你。喏,拿去吧。”佟国维咬紧牙关,喘着粗气的从袖口摸出了一份折子。
玉柱压根就没看那份折子,他淡淡的说:“玛法,您这是做甚?我只求,您能允准一件事。”
“什么事儿,快快讲来。”佟国维有些不耐烦了。
玉柱却只当没有看见似的,缓缓的说:“玛法,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额涅的名字,还未登上族谱吧?”
“这个……她配么?”佟国维楞住了,下意识的反问玉柱。
他做梦都没有料到,权势熏天的玉柱,竟然如此的看重李四儿那个烂货。
玉柱叹了口气,轻声道:“您也是知道的,我绝非心慈手软之辈。但是,儿不嫌母丑啊。我额涅虽然事过二夫,名声很臭,但是,她待我确实是掏心挖肝的好。哼,哪怕天下人都骂她,我也要替她撑腰。”
佟国维整个的呆住了,眯起两眼,直勾勾的瞪着玉柱,半晌无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佟国维忽然笑着说:“老夫终于放心了。喏,你看这是什么?”
玉柱顺着佟国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发现,那是一只异常少见的长条锦匣。
佟国维见玉柱没有及时的认出锦匣,心下大快,不由拈须笑道:“老夫乃今上的亲舅父,多少有点特权滴。呐,康熙八年,擒鳌拜之时,今上赐下此匣予我之时,曾亲口承诺,此匣只装遗折,折上所奏之事,皆依了老夫。”
“前议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奴才佟国维泣血跪求亲外甥……”佟国维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