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双方落座之后,邬思道品了好几口碧螺春,不由夸赞道:“此茶真香,以前真没饮过。”
玉柱不想显摆什么,就朴素的介绍说:“此茶乃是家姑母所赏,倒也还成。”
邬思道毕竟才十八岁而已,远不是那个闯荡社会多年的老油条。他也没有意识到,玉柱的姑母,其实是宫里的佟佳贵妃。
很快,几个厨娘齐心协力的置办了一桌子下酒的好菜,摆上了大圆桌。
玉柱请了邬思道入席,林燕儿再未露面,由寒霜持壶斟酒。
邬思道真的很想注意形象,可问题是,他已经饿了一天半了,实在是装不下去。
玉柱看着邬思道一筷接一筷夹菜的急样儿,不由微微一笑,连饭都吃不饱了,显然是兜里没钱了。
“来,干了一杯。”玉柱是千杯不醉的海量,在他刻意的灌酒之下,邬思道很快就滑到了桌子底下。
玉柱吩咐人收拾了一间客房,再让仆人们抬着邬思道,躺进了客房的大床之上。
怎么说呢,施恩反成仇的情况之所以出现,主要是施恩者的倨傲态度做怪。
玉柱想得很周到,他如果明着让邬思道和他住到一个屋檐下,就怕伤了邬思道的自尊心。
所以,玉柱采取了迂回战术,故意灌醉了邬思道,让他先住进客房里,再顺势把客房转租给他。
没错,是转租,而不是免费住。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大多心高气傲,明明穷得要卖老婆了,还要装出很有骨气的样子,作得很!
救急不救穷,是玉柱帮人的基本原则。
邬思道是个真有本事的家伙,他对四阿哥胤禛的心思,一直把握得极准,这正是玉柱最需要的东西。
晚上,玉柱正在书房里刷题,小厮吴江来报,邬公子醒了。
玉柱便随着吴江,一起去看望邬思道。
刚一见面,邬思道就拱手道:“愚兄实在是惭愧之极,太过贪杯了。”
玉柱微微一笑,说:“我其实也经常喝醉的,怕啥呢?喝多了,就往床上一躺,百事不知,鼾鼾大睡,快何如哉!”
邬思道不好意思继续打扰玉柱,就拱手说:“家里还有点事儿,在下便先告辞了。”
玉柱哪能就这么放他走啊,便摆了摆手说:“都这么晚了,外面黑灯瞎火的,万一崴了脚,岂不是要耽误功课了?你就放心的歇在这里吧。”
邬思道毕竟是个要脸之人,他还想挣扎着推辞,还没张嘴,就被玉柱堵住了。
“不瞒你说,我有个哥哥,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他,他也没主动来看过我。唉,实在是孤单之极。你我既然一见投缘,不如这么着,咱们兄弟俩索性合住到一起,租金共担,如何?”
玉柱的提议,可谓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充分照顾到了邬思道的面子和尊严。
邬思道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玉柱其实已经看破了他囊中羞涩的实底,想拉他一把。
“那好吧,不瞒贤弟你说,我暂时有些不凑手,租金以后必定要加倍付的。”
邬思道暗暗庆幸不已,幸好玉柱说的是租金共担,不然的话,他岂不成了吃白食的么?
既然邬思道答应住下了,玉柱索性把邬思道的吃饭问题也一起解决了。
每膳四菜一汤,一日三膳,共折钱五十文,暂时赊帐,以后一起给。
玉柱的做法,充分照顾到了邬思道的面子问题,属于暂时垫付的概念,而不是可怜的施舍。
施舍和垫付,二字之差,性质却迥然不同。
既然是暂时性的垫付,邬思道也就很容易接受了。他又不是个傻,自然明白,这是玉柱刻意想帮他。
“大恩不言谢,说太多就生分了。”邬思道长揖到地,很是感激玉柱充分考虑到他的尊严问题。
玉柱没有邀请邬思道和他一起用餐。毕竟,他的家底异常厚实,吃的用的玩的东西,都是邬思道想都不敢想的。
贫富差距极大,是客观存在的现实。如果每天硬是要搅和在一起用膳,玉柱担心会刺激到邬思道敏感的神经。
现在这样分开居住,各自用膳,各自行动,其实挺好。
远香近臭,离得越近矛盾越多,何苦呢?
即使,邬思道是个白眼狼,玉柱也没有投入太多的感情,自然也没啥值得可惜的。
若邬思道是个知道感恩的,不须玉柱明说,他将来自然会有所动作的。
距离产生美!
一切谈妥之后,玉柱吩咐寒霜,安排一个小厮就近伺候邬思道。
天依然未亮,邬思道依然还在睡懒觉,玉柱已经用罢早膳,领着吴江和吴盛,朝着书院的方向去了。
等小厮叫醒了邬思道的时候,他听说玉柱已经走了,不由暗暗感激不已。
如此通情达理的兄弟,上哪里去找?
家的感觉,就是随心所欲,而不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需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玉柱的交友思想,异常成熟。每天在一起的酒肉朋友,依旧还是酒肉朋友,关键时刻不可能靠得住。
真的是肝胆相照了,哪怕几年没见,照样可以两肋插刀。
这就是通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