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师弟勿怪!”邹普胜起身就走,话不投机,还能说什么。
欧普祥也是一时错愕,坦白讲,他有点后悔了。师兄弟好容易见面,正好应该叙叙旧情,泡一壶茶,好好聊天,谁知竟然闹翻了,着实不应该。
可说到底他和邹普胜不一样,老师兄已经完蛋了,只想着留点好名声,安安稳稳,了却残生。
可自己不一样,自己还有袁州,还有兵马百姓,那么多人都死心塌地,追随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任凭摆布,离了老巢,自己就是一块鱼肉,煎炒烹炸,还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
“张相,是老夫想岔了……”邹普胜坐在张希孟对面,把他和欧普祥谈话的内容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张希孟只是耐心听着,却没有多少失落,其实他也想到了。
如果光靠着讲道理,就能解决问题,那还要兵马武力干什么。
而且你仔细想想,欧普祥说得也并非一点道理没有,你想让我去外面建国,我就任凭摆布,我凭什么相信你?
一个已经坐稳了位置的土皇帝,大约是宁可舍命,也不愿意舍弃拥有的一切的。
“前辈,我想请教,欧普祥对待治下真的那么好?那么得民心吗?”
邹普胜略微怔了怔,只能长叹一声,“张相,这就牵涉到我们彭党的一些事情了,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像我们这些人,自然是以兄弟相称,彼此照顾,同气连枝。我们对待下面,也是倡导互助,扶困济危也是有的。再有,再有我们会施法治病,收拢人心,故此百姓也算是归心,毕竟身处乱世,能如此也算是好了。”
话不用多说,张希孟瞬间就懂了,所谓彭党,还是逃不脱老一套把戏,向前追溯,摩尼教方腊,洞庭湖钟相,再往前五斗米教,黄巾军……大略都是这一套。
首先靠着治病施法,笼络一些人,然后给一些小恩小惠,比如施舍粮食,提供工作,帮忙打抱不平,避免被人欺负,获得穷苦人支持。
跟着他们,大略能获得一些好处,然后他们又打着神明旗号,加强控制,让人不敢反抗……
张希孟只要稍微脑补,就能想清楚。
他们的手段不复杂,但是却总是能有效果,毕竟在什么时候,都有活不下去的人,更何况又是这种乱世。
哪怕少压榨一些,能喝上一口粥,就该高呼老爷慈悲,欧老爷功德无量,长命百岁了。
“前辈,我现在十分好奇,那些袁州的百姓……我是说真正的底层百姓,他们当真愿意听欧普祥的话?是那么死心塌地吗?”
邹普胜呵呵一笑,“张相,你想想,袁州是什么地方?地形崎岖,人口也不多,一府怕是连十万人都没有,欧普祥聚拢了几万兵马,有从外面带来的,更多是当地的穷苦百姓,时常对外用兵,无暇耕田,抢夺到了什么东西,也要孝敬欧普祥,还有他的那些爪牙!要我说,无非是饿不死罢了,不过在这个时候,能够活着,就算是万幸了,总不会比陈友谅还差吧?”
张希孟瞬间了然,敢情是比烂啊!
“前辈,你说如果给这些士兵弟兄授田,准许他们回家耕种,和妻儿团圆……他们愿意归顺吗?”
邹普胜沉吟少许,突然道:“张相,你是说把朱家军的做法,用在袁州士兵身上?”
“对,就是欧普祥带来的八千人。我们不搞擒贼擒王的那一套。但如果袁州的士卒愿意弃暗投明,返回乡里,过安安稳稳的好日子,我们也不能拒绝啊!”
邹普胜猛地吸了口气,他从张希孟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狡黠!
说到底张希孟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之所以尽量讲道理,尽量和气,那是为了减少麻烦阻力。
结果给脸不要脸,仁至义尽了,你还不愿意听话,那对不起,我只能出手了。
而且你可以放心,只要我出手,你就抵挡不住!
“张相,你这么说了,老朽愿意帮忙,只是我一个人,怕是不行。再有这几千人,让他们相信朱家军的好意,怕也是不容易。你看能不能想点办法?”
“能,丁普郎麾下有不少彭党老卒,还有李普胜也在,老前辈愿意帮忙,那是最好不过了。”
张希孟立刻传令,让人去找丁普郎,去叫彭党的老兵,过来跟这帮人现身说法,好好讲道理。
随后张希孟又让人把郑遇春等人叫过来,让他们去宣讲朱家军的政策。
邹普胜干脆打起精神,都是彭党老兄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送死,把道理讲清楚,让他们弃暗投明,老夫义不容辞。
邹普胜突然想到了什么,“张相,那日咱们谈话,你说要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以真心换真心,不该靠着神佛之说,愚弄百姓……是不是就是这个道理?”
张希孟笑了笑,“确实!”
邹普胜用力颔首,“好,我就用你们的办法瞧瞧,到底是不是无往不利!”
邹普胜下去,朱家军这边精锐尽出,丁普郎一身硝烟,还带着血腥,只是匆匆换了件战袄,就去欧普祥的军中,随着他的,还有几百名彭党老兵。
这些老兵怀里都揣着田契,有的人在这次大战之中,还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