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以为主公必定能成大业!”
张希孟颔首道:“确实如此,但李先生也该清楚,正因为如此,咱们主公嫉恶如仇,同情弱小,爱惜百姓,对贪官污吏,豪强奸商,深恶痛绝。李先生家境很好,又做了十多年的书吏,正因为这个身份,主公不免时常敲打,先生以为然否?”
李善长脸色一变,怔了许久,终究一声长叹,透着无可奈何。他选了对的主公,奈何他却不是对的人,莫非老天在耍弄他李善长?
张希孟察言观色,笑道:“李先生懂《易》吗?”
“不甚明白。”李善长谦逊道。
“我也不懂……不过易经之中有一革卦,泽中有火,水涸草枯,正是大变化之意!如今大元衰微,豪杰并起,正是鼎革之时。而革卦讲究大人虎变,小人革面,君子豹变!李先生,你以为然否?”
李善长悚然心惊,忍不住念道:“君子豹变,君子豹变!”
“没错!李先生,你的出身经历虽然让主公不喜,但是先生若能君子豹变,实心用事,替主公谋夺天下,成就帝业,岂不是功盖萧何?名扬后世?”张希孟道:“滁州商贾,固然和先生有旧,但是区区一点情分,又怎么能让先生忘了大事?再有,就算他们会议论污蔑先生,主公又岂会听信这些人的言语?他们骂得越狠,先生的地位越稳啊!”
李善长彻底呆住了,好一个革卦,好一个君子豹变!
天下鼎革之时,就该如豹子一般,迅捷变化,随分从时。既然自己选了朱元璋,那就要一颗心放在主公大业之上。
其实不论前面分田,还是现在的商税,李善长都有些不甘不愿,毕竟刀刀砍在自己人的身上。
可听到张希孟的这番道理,李善长动摇了。
他现在已经是不惑之年,还有什么看不清楚的?
无非是不忍心下手罢了!
若是寻常时候,还好说,可天下鼎革之时,又岂能瞻前顾后,拖拖拉拉,唯唯诺诺!
君子豹变啊!
李善长猛然起身,冲着张希孟深深一躬。
“张先生,多谢指点之恩!他日善长若能辅佐上位,成就大业,全赖先生点拨!”
张希孟也站起来,笑道:“李先生,这一番道理也是贾老大人的意思,他知你是人才,就是长久在地方做事,束缚了你的眼界啊!”
李善长用力点头,这话说得太对了!
“张先生,咱们还说这个商税的事情……没什么不好征收的,咱们把各个路口看管起来,城门也安排人。进多少货,要送给哪一家,我们心里大致有个数,然后定期核查,确定买卖数额,然后征收商税。其实累进税率,无非是最后一步要仔细算算,不是三十抽一,六十抽一那么简单。我亲自去教,能够学会的。”
“滁州有多少大商户,大生意,也一目了然。给他们登记造册,剩下的街头小贩,只要每人收一二十文的入城税就是了。”李善长脸涨得通红,侃侃而谈。这一次的他,可是毫无保留。
“等会儿!”张希孟沉吟道:“李先生,大户可以征收,但若是百姓进城卖点菜蔬果品,或是樵夫卖柴卖炭,也要收钱?怕是主公不会答应的!”
“哈哈哈!”
李善长忍不住大笑起来,“张先生,我也教你个窍门……咱们把方略递上去,这个是给上位示恩用的!咱们总不能替上位免了小商小贩的税吧?”
张希孟瞬间无言了,只能伸出大拇指:“先生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