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在枕边躺着一个小家伙,正是沐英,他正在熟睡,只是小拳头紧紧握着,睡得并不安稳。
张希孟茫然向四周看了看,这是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的摆设,但是很温馨舒服。
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自己是得救了?
看样子还是沐英找到了人,救了自己。
沐英找到的人……张希孟突然有些不敢想了,不会是真的遇见了那个男人吧?
正在这时候,门开了,一个妇人端着药碗进来。
还好不是……张希孟下意识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心又提了起来,不是老朱,还不能是他夫人?
张希孟瞄了一眼,只见她穿着朴素的黑色小袄,下面是百褶裙,完美遮住了脚面。年纪不算大,但干净利落,品貌端方,眼神澄澈。也不知道是不是滤镜的缘故,张希孟竟然觉得她有种贵气,因此只是看了一眼,就连忙低头,生怕冒犯了。
妇人却是从容多了,她看见张希孟醒来,立刻笑道:“可好点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温和中透着亲切。
“多,多谢,救命之恩。”张希孟的嗓子沙哑,妇人示意他先不要说话,把药碗送到了张希孟的嘴边,等他喝完,润了喉咙,妇人才有条不紊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孩子是你的弟弟吗?”
张希孟摇头道:“小子叫张希孟,他叫沐英,我们是萍水相逢,只是相互扶持,走了一段路而已。”
妇人把药碗放在一边,随口道:“是吗?可我怎么听说,你帮着他埋葬了母亲?”
张希孟愣了下,低声道:“那是家父做的,他看不得人受苦,可偏偏……”张希孟没有故意悲伤,只是提起了老爹,依旧让他恨意难平。
妇人也从沐英那里知道,那对夫妻被元军杀害了,怕他伤心,就转移话题道:“张小哥,你想吃点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妇人点头,去了不多时,就给张希孟弄了一碗粳米粥,喂着他喝下去了。
肚子里有了食物,张希孟的精神头好了一些。
这时候门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大红的战袄干净整洁,一丝不苟,外面罩着铁甲。面方鼻正,眼中有神。十足的英武男儿,大好汉子。也难怪能被人看上,招为女婿。至于什么吓死人的大下巴,倒是不存在的。
朱重八进来,见张希孟清醒过来,就直接问道:“还没问你的家乡,又是怎么到了濠州地界,能和咱说说吗?”
张希孟老老实实道:“小子祖籍济南府,我家姓张,我有个叔祖,就是云庄先生,叫张养浩。”
朱重八忍不住惊讶,“咱好像听说过这位,这么说你还是书香门第,官宦人家了?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回恩公的话……自从叔祖在陕西赈灾,活活累死之后,家父就决定闭门读书,耕读传家,再不给元廷当官。只是最近战事起来,父亲想要躲避战祸,投奔亲友。结果在路上遇到了不测,死在了元鞑子的手里。幸亏恩公救命,不然小子也成了路边的枯骨了。”
朱重八叹道:“这么说也是个可怜人啊……你有什么打算吗?还要投靠亲朋?”
张希孟摇了摇头,沮丧道:“如今战乱遍地,烽火狼烟,就算有心,只怕也不能了。”
朱重八想了想,就宽慰道:“你也不用担心,既然我们收留了你,就放心住着,什么时候养好了病,咱们再说。”
他还有事,安慰两句就起身去了大帅府。
等朱重八走了,妇人突然注意到一直睡着的沐英已经醒了,小家伙正趴在床边,歪着头盯着张希孟,不说话,只是咧着小嘴笑。
她很喜欢这个小崽子,忍不住赞道:“张小哥,那天我和重八去祭祖,正好遇上了他,跑到我们的面前,就是磕头。我们要带他回城,他死活不答应,跪着求我们,一定要去找你。也幸好老天保佑,让我们遇上了。这孩子有情有义啊!”
张希孟知道了事情经过,心中不免热流涌动,这小家伙救了自己一命!而且他相信沐英是没有什么算计的,小家伙只是单纯为了自己好。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张希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暖和了不少。
他摸着沐英的头,暗暗思忖,这两口子九成就是朱重八和马皇后了,既然他们也喜欢,不如趁热打铁,把关系确定下来,给小家伙谋个稳妥的出路。
张希孟认真道:“夫人,小子和沐英相逢,他救了小子的命,小子也盼着他有个稳妥的去处……如今我年纪小,身体又不好,连自己都没法照顾,我,我想求夫人,能,能收下他。这孩子还小,早早没了父母,夫人慈悲,再给他一个家吧!”
妇人微微一怔,她还真动心了,沐英年纪虽小,却能知恩图报,的确是个好孩子。
只是收干儿子要丈夫做主,她可不能自作主张。
因此妇人道:“张小哥,不管如何,我们都不会不管的,你先安心养病,回头我就和重八说。”
妇人再一次提到丈夫叫重八,张希孟强压着激动,追问了一句,“小子还不知道恩公的贵姓!”
“贵姓?他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