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上方的老太太，收起慈眉善目后将上位者的威严展露无遗。
舒颜有些懵，直愣愣的跪下来还不忘去看身边桂嬷嬷的脸色。
“瞧她做什么。我只问你，你知错了吗？”
“颜儿知错。”
舒颜这人旁的本事没有，却极善于服软，虽摸不着头脑，可有错就认总是没错的。
“知错？”太皇太后轻笑一声：“好的很，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错在哪儿了……虽知不应该，可舒颜还是没忍住悄悄侧了脑袋去瞪躲在一边的陆淮恩，这臭小子，有情况也不知道事先透露下，搞的自己这么被动。
“你也不用瞪他。”太皇太后干巴道：“口口声声说是知错，我看你分明是不知。我且问你，今早林臻那小子和沈三丫头是怎么回事儿？人都住家里去了，你还乐乐呵呵混不知愁的模样，也不想想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方才，怎么就被成阳冷嘲热讽堵路上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你是一个都打不过，这些年我都白教你了？”
症结在这儿？舒颜快速分析了下，确定这生硬语气里头自己的错并不算严重，这才松了口气，软着语调无奈道：“老祖宗，您都知道了啊。”
“怎的，还有人不知吗？”太皇太后并不吃这套，斜眼睨她：“白长了一张聪明面孔，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不吱声，要不是淮恩心细，怕你待在府里头膈应，你还要忍着恶心到什么时候？”
这老太太如今也算做到顶了，连太后皇上见了都要跪拜，自然不会再强迫自己恭顺婉和。
舒颜跪在那儿不好顶嘴，老老实实垂着脑袋，还是桂嬷嬷心疼，笑眯眯的来搀她。
“老祖宗，您也说了，郡主在外面受了不少欺负，如今入了慈安殿也算回娘家了，您老人家不知道心疼她些，怎么一开口就揪她不是呢？沈三小姐行为有失，林小公爷没有克制好自己，这原是他们两的不是，跟郡主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真要她举着扫把把人打出去才算争气不成？她不发作，是老祖宗调教的好，知书达理又大度，落谁眼里能说她星点错处来？”
“哼，你个老婆子就偏护着她吧。儒雅知理能当饭吃？三年了，她在家事上头确实是处处得体，可夫妻事上呢？一个林小子都拢不住。知道的是她不上心，可不知道的呢？那些暗里编排的话你我这样长期住在宫里的都有耳闻，何况与她？”
说罢，又横了舒颜一眼，一副怒其不争的无奈样：“行了，起来吧，你只老老实实坐着，再过些时候，大约整个皇城都会知道沈三丫头住进林府的事儿，那些个长舌妇，吃饱了撑得尽爱嚼人舌根，指不定有多难听的话等着呢。且受着吧。左右是林家的事儿，你不爱操心就交给你公婆去料理。你是个没用的，好在上头还有祖父姑姑，总不能真让人随便欺负了你去。”
老太太说了会子话，又发了威难免有些精神不济，说是要小憩一会儿便带着桂嬷嬷一道走了，独留下舒颜与陆淮恩一处大眼瞪小眼。
“怎么回事儿？”舒颜看他：“不是说来避难吗？怎么直接砸雷了？”
“怒其不争呗。”陆淮恩就近取了一块糕点，细细品了一口：“郡主尝尝，确实不错。”
有那么一瞬间，舒颜错觉两人回到了小时候。
空荡荡的宫宇里只剩他们两个，舒颜少不更事时颇爱闯祸，三天两头被老祖宗罚跪在佛堂里被逼着静心，那地方寻常丫鬟奴婢都进不得，只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陆淮恩，每回都有办法溜进来，捧着吃食就这么待在她边上，然后吃给她看。
佛堂圣地，两个破小孩，一个哭的抽抽噎噎，一个吃的满嘴碎渣，天亮时桂嬷嬷打开门看到的总是一地糊涂和两个睡得不分东西的熊孩子。
舒颜捏了一块兔子的糕点，莹白的指尖瞬间沾染了一层熟粉。
“淮恩，你说这三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说这话时她低着头，语气并不确定，淮恩知道，她会问是因为从心里认定了，自己确实做错了。
丈夫不是她选的，成亲也不是她愿的，不过是一道旨意成就了一副枷锁，她挣脱不开也无意逆反，便顺理成章的进了林府，也确实拆散了林臻和沈思钰。
很多事情，她没得选，一句无奈，一句她也没办法，就把一切职责推得很远，舒颜不愿舍身成全他们，却也从没有在争取林臻上头费过一星半点的心思，甚至没有想过要隔断林沈两人之间不合礼数的关系，反而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一次次宴席里表演爱而不得的情深。
老祖宗说她错了，确实，她错的离谱，并不是做错了什么，而是错在什么都不愿去做。
玉白的莲蓉露了馅，是一种难堪的粘腻感。
“都不能吃了，还拿着做什么。”陆淮恩从舒颜手里接过糕点，蹲下身子一点点擦干净她指间的碎屑：“这地儿也是倒霉，好好的沾了一层点心碎。”
虽说是腊月里头，但慈安殿地笼燃的极暖，又就近搁着几盆银屑炭，可陆淮恩的手还是冰，舒颜生生被激出一身寒栗来。
“郡主才说什么？您错了？”陆淮恩道：“我却不知，您错哪儿了。偌大的婚事，条条框框的规程里头没有一条是你能做主的，您便是想错，又该从何处错起呢？沈家小姐入了林府又如何，与您有什么关系。从小处说，那是她不甘心与林小公爷的竹马情，这才舔了脸面登堂入室，旁人说起来总是她不顾廉耻，您愧疚什么。从大的来说，那是朝堂上宰相太傅打擂台，您虽贵为郡主，但自古女子不得干政，上头还没分明呢，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