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示什么。”李敏乔就着舒颜的手吃了一口化糖的山楂丸子,淡淡道:“二丫头胡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这个亲生母亲下不去手处置,倒处处来问我。”
郑嬷嬷陪笑道:“主子这就是赌气了,什么生母养母的,整个国公府里左不过就你一位主母,她一个姨娘,再有体面也是奴才,如何能处置小姐主子?”
“做主?我能做什么主?你听说过哪个正经人家会单独给姨娘辟出独门独院的屋子来?二丫头又一直养在和苑里头,除了请安外也不见什么往来,平素教养插不上话,怎么一出事儿就想我来做恶人?金茹慧这算盘打得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响亮。”
也不怪李敏乔不待见这对母女,实在是国公爷对她们两个娇宠太过了些,说是主母身子羸弱,规矩上的事儿常常能省则省。
要不是老夫人清明,金茹慧也不算太蠢,没有因为国公爷的偏袒宠爱认不清楚自己身份,她这主母位置只怕早就被架空了去。
长辈的事儿,舒颜不便插嘴,借口放药碗的空当想躲出去,不料被婆母挡了个正着:
“我今儿身子不适,实在懒怠看她们妖妖调调的嘴脸,颜儿,你既要入宫帮衬事宜,想来还是要去跟老夫人告拜一声的,路过和苑时顺手帮着料理了也就是了。权当谢我帮你照管家事。”
这话说的,要算起来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夫人,这满府的事儿本就是她分内该管的,舒颜不过一个少夫人,领着主事之责也不过是替她分担,怎么到她嘴里还反过来了。
只是舒颜也清楚,自家婆母是真不乐意去沾染和苑那一对,国公爷偏心是一回事,她自己性子烈才是最要紧的,要真让她去计较,只怕二小姐是要褪层皮的,当下也不推辞,顺口应下道:“婆母有令,媳妇儿自当跑这一趟,只是……”
她抬眼看了看郑嬷嬷,认真道:“老夫人最近理事的心只怕是越发淡了,母亲虽常觉疲累,也很该多出去走走才是。如今正是年底,自家庄子上进贡货品本就忙乱,又要管着各处走动……”
很多事,舒颜有心提醒,可是有些话她又实在不便出口,比如刚才说的年底亲眷走动的事儿,礼单人情这几日就该合算清楚,再交代底下的人一一背备着,免得挤到一处有所疏漏。
而这里头,就有姨娘金家一房。
和府里其他姨娘不同,金茹慧那可是实打实的贵妾,和国公爷还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耳熟吧,这些个青梅竹马的桥段似乎是国公府里一脉传承的习俗。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爱揽事,眼下自己又要进宫,如果李敏乔还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只怕这年底家宴就要赶着姓金了。
话点到这儿,李敏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么多年下来,她也不是个傻子,怎会不明白这事儿落在别家眼里会成个什么?她主不主事的又有什么,却不能让别人有这误会,否则不说自己儿子林臻会成了笑话,更是要连累母家被说没有调教好自己。
细想起来,在这世上当女子也实在无趣的紧,在家从父出嫁从父,说的从来都不只是行事准则而已。
在外人眼里,他们这样世家的姑娘自幼金尊玉贵的养着,享受着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可谁又知道,仆从万千,前呼后拥下头不过是为了滋养出一个更加合格的联姻物品。
自己是如此,舒颜自然也是如此,嫁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许一份看似坚不可破的联盟,也难为她了,这种情况下,还能处处替别人考虑。
“行了,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且去吧。”李敏乔笑道:“这样小的年纪,总这样老气横秋的做什么?合该更活泼放肆些才是。我记得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性子,比现在讨喜多了。”
“若我还是小时候的性子,母亲大约也不会觉得活泼放肆会讨人喜爱了吧。”舒颜失笑道。
“这却也是。”李敏乔深以为然:“罢了,好在太皇太后疼你,这次进宫权当歇息吧,那些污糟烂事儿也不用放心上,等舒心了再回来,看不开的也就都不入眼了。”
“是。”舒颜真诚的道谢,又从小梅那儿取了几盏橘酿葛根粉递给郑嬷嬷,把来历用法简单的交代过后,这才放心的和来请人的婢子一道朝和苑走去。
金姨娘规规矩矩的亲自等在院子外头,后面丫头仆从跪了一地,林嬅一身金鳞铠甲身处其中尤其打眼。
眼看着来的人是舒颜,金茹慧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虽认定夫人不爱管自己院子里的事儿,可到底还是悬着心,深怕对方出其不意的来一回,那今儿林嬅可就不好处理了。
她心里存了侥幸,规矩上却不敢有半点差错,在舒颜走近前就跪了下去,埋首请罪道:“二小姐行为越矩,原是奴婢看护不严,还请少夫人一同责罚。”
话说的很干脆,既没有袒护也没有推责,舒颜看了她一眼,示意小梅把她扶起来。
“姨娘,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今儿也是凑巧,沈家三小姐正在府上做客,松苑离这儿可不算远,一来二去要是落在别人眼里,对二妹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道理,金姨娘自然清楚,不过也难怪她,一早起来就不见林嬅身影,再联系前几日这孩子不着四六的说的那些话,身为亲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虽深得国公爷宠爱,可眼下事关出军将士,她便是有力也使不上,除却困守在院子里胡思乱想担惊受怕外,再没有别的办法。
菩萨面前清香三柱,只盼着小公爷精明,能及时把自家姑娘从对队伍里揪出来再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来。
也亏得舒颜心善,在送行时发现不对劲后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