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烈风便把烟杆抽出,递给潘老板。后者把小挂件翻来覆去看了片刻,问:“能否割爱?”
侯烈风淡淡道;“这是十年前在漓江打到一条七斤七两重的大鱼,从鱼肚子里剖到的,不值什么钱,老板看中的话,留下就是。”
信物和暗语相符,侯烈风随即被请入后堂。尹白暗松一口气,至少,史重庆的口供是属实的,“暗波”留下的接头暗语和信物没有问题。
这家茶楼不过是敌特的一个秘密接头点,潘老板在确认暗语和信物后把侯烈风引入后堂,那说明这里还另有一个交通站的功能。通常的接头点是以“代为转告”的方式跟来人接触的,对上暗号后,会跟来人约个再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继而把“有人来接头”的信息向上线报告。而现在的情况则说明,潘老板直接接纳了这个来自G市的不速之客,看来他是准备通知上线把来人领去见“暗波”或者“暗波”的代理人。由此判断“暗波”对唐立栋的到来是比较迫切的,事先肯定对下面作过交代了。
我的判断是准确的,陶省身确实已经对“桂字04小组”作过相关的交代。作为一个曾在美国联邦调查局供职多年的资深特工,他这样做当然是有依据的。前面说过,陶省身考虑到桂省这边的种种情况,对“保密局”总部给他配备的“工作班子”不甚放心,认为得有一个完全听命于他自己的班子。从台湾带来的报务员郁庆、卫士姜在山当然没有问题,但他们只能发挥内部作用,还得有不受桂省这边“保密局”特务控制的外勤人员。根据他从史重庆口中知晓的唐立栋的情况,他认为此人是最佳人选。前几天,他已经让郁庆向台北总部拍发密电正式提出要求,请“梅花22”通知唐立栋尽快赴桂向其报到。
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有陶省身的主观需要,但也是一种无奈之举:根据“保密局”的规定,别说陶省身只是个上校,即便是少将,在离开前往桂林后,他跟G市的“梅花22”就已经没有工作关系了,当然更不允许有私人关系。如需“梅花22”协助其工作,那就必须向台北总部报告,由总部向“梅花22”下达电令。
那么“梅花22”已经被华南特案组一锅端掉了,“保密局”台北总部只要一发电报,不是就会察觉了吗?这个,倒不必担心,我方事先已经估料到这种可能性,“梅花22”一伙特务分子前脚被捕,公安局随即跟进,另派精干人员和电讯专家对“梅花22”的报务员庄炳祥进行单独审讯,除了进一步了解“梅花22”电台的无线电通讯情况外,同时对庄犯施展攻心战术。庄炳祥很快就表示愿意将功赎罪,因此“梅花22”跟台北“保密局”总部的电讯联系没有中断。特案组收到G市公安局消息,得知“保密局”总部已经给“梅花22”拍发密电,让其速遣唐立栋赴桂了。
同一天晩上,陶省身也收到了台北总部的回电,告知唐立栋不日将抵达目的地。
3月4日,陶省身召见“桂字04小组”头目甄猛虎,告知近日将有一名同伙抵桂,前往“有福茶楼”跟潘老板接头,命甄猛虎布置一应接待和安全措施。
甄猛虎跟潘老板是曾经多次合作过的老熟人,又都是桂林本地人氏,二人联系后,潘老板当下就指点了甄猛虎一番,大意是:老弟一席话,愚兄听明白了,那就是此项任务非常重要,你的新上峰又是一个重量级人物,必须把他交办的这桩活儿干好。我琢磨下来,觉得这活儿最为要紧的有两点,一是要让唐先生顺利跟愚兄接上头,二是要确保唐先生确实是一位可靠同伙,之后方能把他引见给上峰。是不是这样?你何不如此如此。t
潘老板如此这般一说,可就苦了尹白这班便衣。t
尹白和丰德厚等三个便衣在茶楼里一边喝茶一边“谈生意”,原以为侯烈风随潘老板进入后堂,不一会儿就会出来。尹白有过多次接头的经验,一般来说,接上头后,交通站的职能并非向来人交代工作。根据秘密工作的规矩,交通站并不清楚来人的具体身份、任务、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只负责“中转”,就是把来人接下后,或是按照组织上事先的交代,把来人安全护送到某个地点,或是给他一个地址及暗语,让他自己去跟正主儿接头,也有让来人在交通站暂时待几天的,但最后一种情况很少见。特案组事先对侯烈风卧底可能遇到的情况进行过反复推演,认为“暗波”身负重要任务,抵桂后的日程安排多半比较紧张,应该是候得唐立栋一到就会跟他见面的。因此,侯烈风在“有福茶楼”应该不会逗留较长时间。
可是,尹白几个一直待到把一壶茶差不多喝成白开水了,侯烈风还没有出来。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而潘老板在把侯烈风领进后堂之后,就跟平时一样出来做他的老板活儿了。昨晩,我把从联络员老姚那里了解到的“有福茶楼”的建筑格局、周边地形和店员数量等情况向尹白作了交代:茶楼没有院子,也无后门、侧门,跑堂伙计共有六人。尹白一进门,就把五名伙计的脸孔看清记住,稍后又借小解机会去炉灶间把负责烧水兼洗茶具的那个伙计的脸认了认。这段时间,五名跑堂一直在楼上楼下来回忙碌,又让老丰借机去看过炉灶间的那个伙计,也好好地待在那里干他的活儿。这就有点儿奇怪了,若说侯烈风被安置在后堂,那就必须有专人陪着,但茶楼的人都在忙碌,并无陪同之人。
转念尹白又寻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