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城,南门。
相对于东门和西门的画面诡谲,南门就显得有点“朴实无华”,满脸警惕的士兵,披坚执锐的将军,还有城墙上的火油和石头等守城物资,该有的守城要素一样不落,这让南门主攻将领伊德日稍稍松了口气。
不断地消息从各个城门传来,今日整个高邮都透露着诡异,让人摸不着头脑,给伊德日有种错觉,就是过去三个月和今天所攻打的不是一座城池。很是奇怪,原来攻城的时候希望士兵能少一些,火油和石头没那么多,但今天不同,这些东西有了心里才觉得踏实。
南门的进攻因为东门的空城稍微有些滞后,但是进攻可以延后,绝不会缺席。进攻号角吹起,元兵顶着护盾,推着重重的云梯,在高邮城墙上飞来的漫天的飞箭下,一步一步地向高邮城墙挪去。
云梯搭设,城墙上烧好的火油和石头应约而下,伊德日终于确认今天南门的战斗是没有阴谋诡计的一场厮杀。若论硬碰硬的战力,他的部队怕过谁来,这就是脱脱麾下百胜之师的自信与骄傲。
随着第一名元军从云梯上登上城头,短兵相接随即展开,经过不足半个时辰的厮杀,越来越多的元军冲上城头,伊德日大喜过望,看来破城之日就在眼前,他将成为第一个杀入高邮城的将领,这份功劳足以成为一个从三品的万户。
伊德日安耐住心中的激动,因为今天的幺蛾子太多了,他要攥住稳稳的功劳!一面命令部队稳扎稳打,一面督促着后面的部队,建立防御军阵,巩固占领下来的城头阵地。
随着高邮守军不断后退,元军逐渐占领了大部分城墙,除开城楼的箭楼防御敦厚,短时间没有办法攻破,南门大部分城墙基本尽入元军之手。脱脱有言在先,城破之后,屠城三日,所掠财物皆归个人所有。
刚刚众将士还能听从主将军令,令行禁止。但是如今功劳到手在即,这些元军再也按不住心中的激动,一窝蜂地向城内冲了进去。此时士兵们这些如同脱缰的猛兽,要到城里宣泄他们的野性。
元军从城墙上冲下去的时候,走过是一段狭长的甬道,甬道旁都是三四层的高楼林立,突然甬道尽头大批守军出现,堵住出处。高楼出现无数弓箭手,搭弓上弦,万箭齐发。城楼的箭楼也迅速开始反击,一时间,城墙以及甬道的元军笼罩在一片箭雨当中。
就在伊德日登上城墙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地形极其不妙,正要命令传令兵喝止的时候,但是守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漫天的箭雨告诉伊德日,已经为时已晚!
此时的元军已如瓮中之鳖,随着元军不断被射杀,惨叫声不绝于耳,前方的元军才发觉到情形不对,纷纷往后退。但是城墙上的元军仍然前呼后拥的杀了过来,生怕别人抢完自己连口汤都喝不上,这时更严重的踩踏发生了。
接着一声炮响,大批的守军从四方突然杀出,喊杀声震天,整个元军都知道中了高邮守军的埋伏,纷纷撤退。但是在这狭长的地方,进来如此艰难,出去又谈何容易?此时这条甬道宛如修罗地狱,一队队的元兵被射杀,凄厉的元兵惨叫不绝于耳。
伊德日目眦尽裂,一边招呼着元兵后撤,一边让元兵组织起有效的反攻,只是随着元军潮水般的退却,惨败已经无可避免。伊德日不停地大喊,传令,让元军能够尽可能多地退出那片狭长的修罗地狱。
伊德日忙着指挥部队,已经顾不上保护自己的身形,箭楼上的神射手已经盯上了这名“忙里忙外”的将军,只听一支羽箭破空呼啸而来,一声惨叫,伊德日再没了声息。
在一个高楼的顶部,一身铠甲的吕珍,作为此次埋伏战的领导者,一瞬不瞬的盯着战场上的进展。张士诚充分放权,把前线指挥的权力全权赋予这位头号大将。
此次策略的“引君入瓮”固然是好,但随时也可能成为“引火烧身”,一着不慎就万劫不复,是以吕珍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为高邮做了一次“死里求活”的博弈。当战场上元军开始溃败,吕珍终于长吁了一口气,今日战况胜利已定。
在高邮北门,同样的战斗也在发生,张士德负责北门的战斗,也在紧张地盯着战场上的状况。北门和南门的地势基本相同,相同的战术同时打响,以有备打无备,吕珍大胆地将部分守卫东门和西门的兵力调了过来,聚集了局部优势兵力,才让这次歼灭战胜的如此酣畅淋漓。
随着最后一名城墙上的元军被剿灭,今日高邮守军的伏击战以大胜而告终,消灭元军参将两名,元军士兵无数,夜幕渐渐降临,此时元军营中弥漫着失败后的低落和愤懑。
元军帅帐内,脱脱怔怔地看着躺在担架上没有了声息的伊德日,跟随自己多年的宿将就这样在高邮战殁,更让他没想到在这三个月之后还会经历如此惨败。
想到这样的惨败对士气打击之沉重,还有高邮城内战术突然的诡谲变化,一定让元军的进攻变得束手束脚,难以在短期内组织强有力的进攻。再想到大都已经对自己心生猜忌的元顺帝和咄咄逼人的哈麻众人,脱脱一阵头晕目眩,手脚冰冷。
高邮议事厅,张士诚和李行素、徐义等人也在焦急地等待着战况,随着南门和北门战事的落定,传令兵纷纷前来报捷,更让他们意外的是,连今日掠阵的西门守军都收获了歼敌百余人的胜利。
张士诚和李行素相视一笑。风雨飘摇的高邮终于有了短暂的喘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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