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到坎儿了?”
他尽量平静了自己的声音,淡淡地问。
“没有啊。今天除夕夜哎,我给你打个电话,祝你新年快乐啊。”
“难得你想着我,谢谢!”他依旧不疼不痒地说。然后就问,“怎么样,那部戏演上了吗?”
“嗯!”她只重重回答了一个字,就问他,“和谁在一起过年啊?”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问她:“你呢,回家过年了吗?”
“没有。”她说,“剧组过年休息到初五。原本是不休息的,腕儿们多是港台的,要回家过年啊,都撒丫子了。昨天副导实在没啥可拍的了,就给我们放假了。放假期间,费用自理,不管吃住。”
“放假了你怎么不回家呢?”他问。
“身无分文啊,回家干什么啊?跟爸妈说拍戏回不去。这两年,爸妈好像已经没有我这个闺女了,只是嘱咐几句,就把我电话给挂了。”她还是改不了絮叨的毛病,絮叨里多少带出些伤感来。
“我多给你的一万呢,你又花光了?”
“没啊。我尝到过身无分文的难处啊,大哥!你给的那个钱是救命钱,轻易是不能动的。”
“那你现在在哪儿呢?”他问。
“影视城边上啊,租了个小房子,一天二十块钱。没有火,好冷啊。我裹着被子看春晚啊。啥时候我也能在春晚舞台上露一面啊?她们跳的那舞,也不咋地啊,还没我基本功好呢。”
“晚上吃的什么?”
“泡面呗,还能有什么?昨天从剧组顺回四包来,够我吃两天的啦。哎,你和谁过年呢,老婆孩子?我们这样打电话不影响你吧?”
“我也是一个人过年。”
“真的假的?”
“真的。”
“哎,那我挂了电话,给你个座机号码,你再给我打过来,我手机快没钱了。这号码是房东家的,他们回父母家过年,不在家,我设置了电话转接,替他们守电话。”
周大林依言照做了。
电话接通,他就埋怨她说:“走了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我好想啊。”她说,“可你说过的,不遇到坎儿不许给你打电话。”
“报平安不算。”他说。
“记住了。”她说,“其实,我真的好想好想给你打电话啊。只是,我怕打扰到你,你会烦我,从此不理我了。所以,我一直忍着没给你打电话。今天除夕啊,我想,过年给你拜个年,你总不会烦我吧?本来想忍到明天早上再给你打,可是没忍住。”
“真的假的啊?”他就笑了,顺口说。
“真的啊。”她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你能有这么多话说。那三天,几乎说了我一年的话你知道吗?过年大家都回家了,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个租的破房子里,又潮湿又冷,我还很害怕,就格外想你,想着那三天咱们在一起的时光。那是这些年以来,我最快乐的日子。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
他沉默好一会儿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
她说:“就靠回忆咱们在一起的那三天啊。”
他就有些糊涂,不知道怎么接她这个话。
好在她立刻就解释了。
“在一起的时候,你知道照顾我的感受啊,这个是考验男人的试金石。”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心里也不由微微泛起波澜。
他想她么?想。
“你得经历过多少男人啊,都能总结出经验来了?”他调侃她说。
“我说没经历多少,你信吗?”她微微叹息一声说,“第一个,是一起学舞蹈的,有过一次。他猴急的,只顾自己发泄了就算完成任务。那是我的第一次啊!就那一次,我们就完了。第二个,就是那位名导了。和第一次一样,我只是他发泄和减压的工具。同样是利益交换,可是你会照顾我的感受。从你的动作上,我可以感受到一种爱。所以,我觉得你是好人。
一个女人,只有被别人爱着的时候,才会珍惜自己的身体,为爱人保留着自己的贞洁和尊严,这也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悟到的,可惜已经晚了。你是我的第三个,你信吗?”
“信。”他语气坚定的说。突然,心里就有了一种想见到她的,强烈的冲动。
“你在哪个影视城拍戏啊?”他尽量放松了语气问。
“同里,知道吗?”她说。
他还真不知道。她就给他说了具体位置。
他终于知道了是哪里。过去他出差,去过那个小镇所属的地级市。
他还知道,从他所在的这个省城,到她所在的那里,不到一千公里。开车走高速的话,用不了十个小时。
虽然现在的高速路网还不如以后发达,但从省城到那里,高速差不多已经连起来了。
“你真的是一个人在那里吗?我找你去好不好?”他说。
“真的假的啊?”她问。
“真的,我现在就打电话订票。如果没有飞机,我就开车过去。”他说。
“你来真的啊?”“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很方便。我是怕你太辛苦。”
他挂了她的电话,打电话问了最近一个航班的时间。
然后,他就重新打她的电话,告诉她他到达的时间。
“我去机场接你。”她声音里透着兴奋。
“不用,你告诉我具体地址,我到了以后打车去找你,咱们随时保持联系。”他说。
然后,他就简单收拾了一下,穿了衣服出门,开车直奔机场了。
到达那个城市的时候,天还黑着,应该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机场外面,灯火通明。南方城市比起北方来,要发展的快许多,更加干净整洁和现代化。
大年初一,外面的出租车换乘点上,没有几辆出租。他等了二十分钟,才等到一辆,说了地址。司机欺负他是北方人,不肯打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