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悠的眼睛也一瞬间便红了,死前的记忆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涌出。但她的理智死死压住她,让她将眼中的泪意憋了回去。
唐婉悠攥着手,学着上辈子的反应,目光茫然的后退半步:“您是谁?为什么叫我婉悠?”
唐正天瞧着她这副茫然害怕的模样,更加心痛,却到底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绪,抹掉自己的眼泪,平复片刻后挤出一道笑容:“孩子,我是你爹,我名唤唐正天,你娘名唤洛诗柔。唐婉悠是我们为你取得名字啊。”
唐正天看着唐婉悠脸色苍白,穿的破破烂烂,一看这些年便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的模样,再度哽咽:“当年、当年你还年幼,与奴仆上街玩耍,被人牙子拐走。爹娘寻了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才寻到你……”
唐正天手颤抖的摸摸唐婉悠的头发,说:“孩子,你与你娘生的像极了,若非当年……你不会受这样多的苦,是爹娘对不住你……”
唐婉悠瞧着自己爹眼睛通红的模样,自己的情绪也几乎要压不住,努力维持着嗓音说:“……我好像,好像想起来了一些。您是我……我爹。”
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眼眶控制不住的发红,泪水滚落。
唐正天再度死死抱住她,父女两人痛哭。
可唐正天不知道,她怀中的这个女儿,已经死过一次了。
唐婉悠泪如雨下,所有的情绪翻涌,几乎将她这个人撕裂。
她的父亲与母亲,她上辈子死前,他们二人已经被陆子初下令凌迟处死。
但现在他们都还活着,不仅是父亲母亲,唐家所有人,她的几位兄长,都还活的好好的。
唐婉悠控制不住的号啕大哭,要将自己上辈子所有的悲痛与绝望,都在此刻父亲温热的怀抱中发泄出来,告诉她自己,那个噩梦已经过去,现在她真的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回到了还能够阻止一切,保护每个人的时间。
她绝不会,绝不会重蹈覆辙!
父女俩初见,情绪难以自制,唐正天到底是为官多年的人,心性沉淀,很快便收住了悲痛,拍抚着女儿瘦弱的脊背,内心再度涌出心疼。
太瘦了,实在是太瘦了,这些年,他的女儿不知道到底受了多少苦。
唐正天的视线再次触及地上神情犹疑,却显然穿的要比唐婉悠好得多,且脸色红润吃饱穿暖模样的张小花,想到自己派人查出来的这家人身份,脸色黑沉:“来人!将她给本官绑起来!”
这一家人对他女儿所作的,他定然要好好清算!
张小花哪里肯让他们绑起来,在地上挣扎不已,鼻涕眼泪齐飞,倒是没了对着唐婉悠的嚣张气焰:“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没有听清我的话吗?我家可是与县太爷认识的!你们马上放开我!”
唐正天冷声道:“将人拉出去,严家看守!”
张小花毫无反抗之力,被五花大绑,拖进院子里。
唐正天打量着间明显是杂房的破败小屋,又瞧见角落里铺着稻草,只有薄薄的一床破褥子的小床,心酸不已,这就是他女儿这么多年睡觉的地方。
唐正天见唐婉悠止住了哭泣,摆手招身后一同跟来的婢子:“你们二人过来,将带来的衣裳先为小姐换上,以免小姐着凉,热茶点心也去马车上为小姐端来!”
还好他们来寻唐婉悠之前,便猜到她过的不会太好,已经命人准备了新衣裳。
唐正天背后走出两名年轻的婢女,看起来年纪与唐婉悠相差不大,两人都笑容满面的对着唐婉悠行礼,态度恭敬:“奴婢见过小姐,让奴婢服侍小姐换上新衣裳吧。”
小屋子里的人纷纷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唐婉悠看着这两个自己眼熟无比的婢女,想起她们上辈子的下场。
那模样灵动活泼些的名唤竹子,正是她死前,在永和宫扑出来要护着她,却被唐可人的人拖下去杖刑的竹子。
而另一名稍显沉静的是落秋,她比竹子死的更早,在唐可人污蔑自己推她落水的时候,出来替自己顶了罪,由陆子初亲自下令,被拖下去砍了脑袋。
两人皆是忠心耿耿护主之辈,也皆是因她牵连而死。
唐婉悠心绪动荡,无数的愧疚之情翻涌,面上还要装作不认识她们的模样,勉强笑笑说:“你们叫什么名字?”
竹子心疼的帮唐婉悠脱下缝缝补补的破烂衣裳,闻言立刻回答:“哎呀!瞧我跟秋姐姐的记性,这都忘了说!回禀小姐,奴婢名唤竹子,秋姐姐唤做落秋,都是夫人给起的名字!”
落秋也在此刻笑着道:“奴婢与竹子都是夫人亲自挑选,送来做小姐的贴身丫鬟的。日后小姐便是落秋与竹子的主子,您有什么事都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这是在跟唐婉悠变相说,她的母亲非常记挂她,将她放在心上。
跟上辈子没有什么不同,落秋是个做事稳妥的人,心思细腻。竹子要跳脱一些,却能够帮唐婉悠解闷,上辈子唐婉悠不能好好融入官宦小姐们之间的时候,时常靠竹子才不至于心中郁结。
这两个人都是母亲千挑万选,最终才定下来的人。想到母亲的良苦用心,唐婉悠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两个丫头动作利落,很快便为唐婉悠换上丝绸锦缎做的新衣裳。
这衣裳有些不合身,穿在唐婉悠身上大了一些。唐婉悠实在是太瘦了,所以寻常十五岁姑娘身形的衣裳,在她身上显得空落落的,袖子长出一截。
竹子小小呀了一声:“大了。”
落秋立刻道:“是冬衣,不碍事不碍事,小姐快将披风披上,能更暖和些。夫人在府中时时刻刻记挂着小姐呢,这衣裳大了,待回府后,夫人会为小姐重新量身,裁定新衣裳的。”
竹子蹲下身去帮唐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