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的话音刚落,木材加工厂里传来众女工的哄堂大笑声。
冯雪的老爸是肉食品加工厂的杀猪匠。
这年代,杀猪匠可是个令人羡慕的职业。
因此冯爸比别人更容易拿到便宜的猪血,猪大肠,猪心和猪肺这些猪下水。
可能是吃多了猪下水的缘故,冯雪从小就长得圆滚滚的,再加上遗传了父母的黑皮肤,使她看起来有些笨拙蠢胖,像个胖墩儿。
看着众女工异样的目光,听着她们不怀好意的哄笑声,冯雪那张原来黑胖的圆脸几乎涨成了猪肝色。
她恼羞成怒的冲沈瑜吼道:“你,你,你真的太过分了!”
沈瑜不卑不亢的回敬:“是你过分在先,我只是对你的挑衅,以牙还牙罢了!”
“好!算你狠!”
冯雪见自己在沈瑜面前占不到便宜,咬牙切齿的冲沈瑜放了一句狠话,便拿着柴刀干活去了。
偏偏有位当地女职工不知道土肥圆是啥意思,见别人都在笑,便好奇地问身边的沈瑜:“沈知青,你书读的多,见识广,土肥圆是谁?他是位喜剧演员吗?”
沈瑜见冯雪吃瘪,正在那里低头乐呵着呢,听到这位女职工的话,她停下手里的活,一本正经的解释。
“土肥圆不是喜剧演员,是个又矮又胖的鬼子大佐名字,现在我们用来做比喻,指那些相貌平平,身材臃肿,形象土气的人。”
“沈瑜!你说谁相貌平平,形象土气?”冯雪见自己已经不计较了,沈瑜竟然还在出声讥讽,她顿时气坏了。
“有人出来对号入座,就是她啰!”沈瑜也不掩饰。
冯雪“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沈瑜威胁道:“你欺人太甚,走!咱们去林区总工会评评理!”
“走就走!谁怕谁!”沈瑜也站起来,不甘示弱:“我又没指名道姓说谁,老娘怕个球!倒是你见不得别人比你过的好!我就穿件无袖坎肩,仅仅露出两条手臂,又没袒胸露背,竟然被你说成有伤风化!你自己穿件薄薄的圆领汗衫,两颗球都快蹦哒出来了,却还不自知!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光看见人家黑没瞧瞧自己黑成什么样了!”
沈瑜这番有理有据、半真半假的幽默话儿,又引来众人一阵哄笑声。
冯雪气得眼睛都绿了,有心想拉沈瑜去林区总工会,可人家说的又是大实话。
就在冯雪有些骑虎难下的时候,幸好曹玉芳出来打圆场了: “冯和青,沈知青,算了算了!你们俩都是一个地方来的知青,来到这茫茫林海为国家生产木材也不容易,大家应该互相帮助、互相关心!”
曹玉芳是林场老职工,本地人,她男人是砍伐三段的段长,她自己也是木材加工厂的妇联主任。
妇联主任也要干活的,只是年底比普通工人多几块钱奖金而已。
曹玉芳出面说话了,沈瑜也见好就收,给她几分面子。
大方地对冯雪伸出手:“冯雪同志,我这人性子直,忍不住话,刚才如果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
冯雪:“……”
我就知道你会向老娘服软,可老娘才不会轻易原谅你呢!
你个蠢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笑老娘是个笨胖如猪的胖墩儿。
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沈瑜的举动,立马在曹玉芳心里刷来一波好感。
冯雪老是在曹玉芳面前说,沈瑜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周林对她那么好,她居然拿着周林给的钱粮去补贴梁伟民。
可沈瑜今天的一举一动,曹玉芳都看在眼里,沈瑜干活不偷懒,说话也有理有据。
倒是那个冯雪,真的太过分了,先是讽刺挖苦沈瑜,后来被沈瑜反将一军,就恼羞成怒。
沈瑜真的很难得,最后竟然放下身段,主动跟冯雪和解。
可惜却被冯雪拒绝了!
曹玉芳摇了摇头,看来冯雪也是个麻烦制造者,自己今后还是离她远点,省得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曹玉芳想到这里,削完手里的圆木,起身时,不免多看了几眼沈瑜。
发现她身上那件无袖坎肩,穿在身上又修腰,又凉爽,还挺好看的。
忍不住笑着问道:“沈知青,你身上穿的坎肩,是你自己做的。”
“曹大姐,我看今天有30几度,挺热的,于是就将旧工作服袖子剪掉,改成这种清凉的坎肩。”沈瑜笑道。
“你会改衣服真好,俺也想穿凉爽的衣服,可是俺是个实手板,不会针线活。”曹玉芳看着沈瑜身上的坎肩,羡慕的说道。
“曹大姐,你把衣服拿来,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帮你改吧。”沈瑜笑道。
“好啊,等会午休的时候,你来我家坐坐,顺便教教我。”曹玉芳欣喜道。
上午十一点钟,沈瑜已经剥完三根树皮。
她放下手里的剥皮柴刀,不做了,回家去做饭。
吃完中饭,便提着水壶,拿着针线包,往木材加工厂宿舍楼走去。
曹玉芳早就等在传达室门口,见沈瑜真的拿着针线包来了,便亲热地迎过去。
“沈知青,我刚吃完饭,你就来了,走,去我家吃柿子,昨天我男人回老家,摘了十几斤红艳艳的新鲜柿子。”
“曹大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曹玉芳的家在就在一楼一单元,两人有说有笑的进入屋子。
王段长家里的摆设,简单朴素,房子中间是炕床,炕对面是带立镜的樟木五斗柜,靠窗放着一张写字台。
写字台还是用玻璃罩着的,下面压着几张黑白照片,中间显眼位置,放着一张双人照。
“曹大姐,你年轻的时候,真是个大美女诶!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真好看……王段长也英俊潇洒,你们俩真是郎才女貌,绝配啊!”
“你别逗大姐了,大姐老了。”曹玉芳笑着拍拍沈瑜的肩膀,亲切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