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杨烈来了，听了姐姐杨侠的述说，也是吃惊不小。
有多少活值这么大的钱？但听到杨侠劈头就问起鲁兰，自然心虚。他没有接话，听凭姐姐的质问与发泄。
接下来自然是这些相片，他一张一张地看过来，和姐夫老陈一样，越看越喜欢，但脸上不能流露出任何欣赏的表情。
同样，他看到几张合照，眉头锁了起来，再看到那几张无袖民族装时，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夸张了。
实话实说，照片本身没有问题。但是今天，为了转移话题，他不得不拿照片说事，来平息姐姐的怒火。
“杨烈，你今天就和姐姐说清楚，你事前知不知道鲁兰在医院工作，知不知道这次勤工俭学是她安排的？”
杨烈坚决地摇摇头，他事前确实不知。
“那她给这么多的钱，是不是包藏着什么祸心，就是想搞出事报复你？”
杨烈还是摇摇头，想了一下又点点头，最后还是摇摇头。在点头和摇头的空当，他看看陈丽，他可不希望外甥女把自己去医院的事再抖落出来。
“行，这些事我们先放一下，你看看这些照片吧，还什么橱窗照，想让全市的人都看，丢人现眼。”
杨烈终于开口了：“小丽，这些照片你去照的时候，有没有人蛊惑你？”
“没有，我自己愿意的，留下最美好的青春时刻，这没有罪吧？”
“单从这个角度没有问题，可是你把问题想简单了。你是什么人，你是一个学生，你是我杨列的外甥女，如果有人从这个角度来看你，你就有问题了？”
杨烈这句话，顿时陈丽和她的爸爸妈妈都呆住了。
“想想，什么叫橱窗照？就是典范的意思，代表着最高水平，把你的相片放在橱窗里，是不是代表你是山城市最漂亮的女孩？”
轻描淡写，就把这个概念偷换得无声无息，波澜不惊，最高摄影技术悄悄地变成了最漂亮的女孩。橱窗照本身就是二者的结合，而技术则更重要。
听说是最漂亮，陈丽还是被误导了，她点点头，听舅舅继续说。
“可是你是最漂亮的吗？不是，比你漂亮的女孩有的是。”
陈丽再次点点头，这话没错，张丽就比自己还漂亮，颜丽也不差，连那个一起干活的毛娅也有一拼。
“可为什么选你呢？这就是坑，因为有一天有人知道你是我杨烈的外甥女，那就有问题了？”
“舅舅，我不明白，就算知道我是你的外甥女，我的相片被当成了橱窗照，那怎么就成了坑呢？”陈丽还是鼓起勇气，自己不是三岁小孩，不是容易被蒙的。
杨烈一看，自己这番话没有吓倒陈丽，就随手拿起那张无袖的民族装，“这叫什么？”
陈丽看看，这件民族装，当时穿的时候，陈丽确实有些扭捏，那雪白的臂露在外面似乎与传统有些格格不入，还有那胸部，当时还垫了一些，想让少女更饱满一些。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前，袒胸露臂是要遭遇别人说闲话的，如果一个女孩动辄就把自己的大腿露出来，敢穿一个吊带超短裙，你试试，就算家人不谴责你，路人也会指指点点，说你有伤风化和不雅。
“这叫小资产阶级的情调，我们不能香花毒草一起全盘接收，不能让西化腐朽的东西腐蚀我们健康的灵魂。”
杨烈这一上纲上线，杨侠特别解恨，她刚刚倒没有注意到这张照片。她把相片也接过去看了看，“你舅舅说得没错，你一个大姑娘，怎么能穿成这样，我们是一个很传统的家庭……”
杨烈摆摆手，没让杨侠继续说，他接着说：“还有这几张合影，这个站在你身后的男孩子是谁？你为什么要与他合影？”
陈丽暗叫一声，万幸。由于王珂脸被画成一个丑角，大家都没认出来，如果杨侠要是知道蹲在前面的是王珂，肯定要把房顶都能掀掉。
由于王珂太丑，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后那甜甜微笑的俊俏小生身上了，而完全忽略了陈丽依附亲昵着的王珂身上。
“这张相片就更有问题了，还穿着戏装，想扮西厢记的崔莺莺和张生吗？想追崇男欢女爱的浪漫吗？这是小资产阶级的思想，你还想把它作为作品放在橱窗里展览，是不是有一种想出风头，贪慕虚荣的思想作怪？如果我们透过现象看本质，有人故意把杨烈的外甥女这样宣扬，那是不是故意抹黑我们家？”
杨烈不愧是搞组织工作的，思想敏锐，这一层层剖析下来，杨侠的怒火慢慢地平息了，她语重心长地说：“死丫头，你看看多危险，你舅舅的觉悟就是高。”
陈丽不这样看，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舅舅是小题大做，是在转移视线。
“舅舅，你知道这组相片是谁拍的吗？我身后的那个男孩又是谁吗？”
“好，我们听你说。”杨烈觉得刚刚自己的分析天衣无缝，难道一个小孩子还能驳倒自己？
“我身后的这位男生是我们班的同学，叫倪清泉，他本身就酷爱唱京剧……”
“这不是重点，你说说你的理由。”杨侠叫起来，现在是三堂会审。
“这组艺术照片就是她妈妈找我好几次，让我替四牌楼照相馆做一次宣传。”
“那又怎么样？现在照相馆做没有底线的事，又不是第一次。”
陈丽看看舅舅，再看看妈妈，她觉得王炸可以扔出来了，便说：“倪清泉是什么人？他不仅是我的同班同学，他还是刘正操爷爷最疼爱的孙子。”
“刘正操是谁，这个老不死的……”杨侠一听，就破口大骂。
“等等，你说这个男孩是刘正操的大头孙子？”杨烈一下坐直了身子，挥手拦住了姐姐杨侠。
“没错。”
“啊，是刘老啊！”杨烈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