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地瓜干同学。”走在前面的满老师停下来,看着王珂。
“满老师,这些镀锌件都是从大王庄拉回来才打包的吗?”
“是啊。”满老师随口答道,因为一直都是这样做,并无不妥。只要简单地再包装好,就可以直接入库。
“满老师,这样不科学啊。”王珂像发现了新大陆。
“怎么不科学了?”
“满老师,你看这些镀锌件,本来都光亮光亮的,但是裸装上车,一二十里路的颠簸,装车和卸车,难免磕碰,搞得上面都是划痕。”
“是啊,不过这都是钢铁,不怕划的。”满老师有些不以为然,因为发电厂从来没有人提出类似的要求,大家都认为出现这些划痕在所难免。
“钢铁是不怕磕碰,但镀锌是为什么呢,不就是保护里面的钢铁不生锈吗?但这些划痕不仅影响美观,也影响了产品质量。”王珂据理力争。
“那你说怎么办?”
“满老师,我们可不可以把这道工序放到大王庄去?”
满老师一听,立刻摇头。“这个恐怕不行,我们的工人没有办法去大王庄上班。”
“我说的不是让我们的工人去大王庄包装,而是把这道工序交给大王庄,让他们包装好了再送过来。”
满老师一愣,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而且大王庄的产品,本来就应该带包装。可是这个条件提出来,对方未必答应。对他们而言,他们现在是代加工性质。
“满老师,是不是不好说?还是怕大王庄不答应?”王珂似乎看出了满老师的担心,他又说:“满老师,你可给他们提出这个要求,大王庄未来不仅是给你们厂要提供这个配套,对其它单位来料加工,也应该这样,这样才能保证镀锌的产品质量,才会有回头客的。”
满老师点点头,但包装相当于多出一道工序,也多了一道成本。
“满老师,我还有一个建议,我建议你下批次去镀锌的构件,提一个要求,即送过来的镀锌件,划痕率不能超过一定的比例,对于明显的划痕和镀锌面不均匀的,都视为不合格产品。”
这个倒是可以,此前还真的没有注意镀锌面匀不匀的问题,更谈不上检查划痕的问题了。村办企业都是得过且过,这镀锌质量,相当于我们来替发电厂把关,如果不好,板子是打不到大王庄的。
满老师眯起眼睛,看着王珂,这个学生不简单。如果对方即使全部镀锌产品都合格,如果不愿意包装,那就必须铺设软垫,而且不能摞放或叠放,那样就必须增加运输成本,但产品外观肯定要比现在好得多。
“嗯,谢谢地瓜干同学,你的主意很妙,这样,我亲自去一趟大王庄。”
“满老师,你可以去找我二叔王本磊啊,你就说这是发电厂的要求,他一定会答应的。”
“好,我记下了。地瓜干同学,你看我们这个小工厂,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满老师此时也是高兴异常,这么多的老师和同学来,从来没有人给自己提过什么建议,唯有王珂到了以后,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而且还有解决方案。
这不由得让满老师对王珂高看了一眼。
这里面的差别,就是五个字——“主人翁意识”。有了这个意识,才会有这个境界。想到这里,满老师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地瓜干同学,这个暑假你干什么?”
“我和十几个同学去勤工俭学。”
“噢,那下个学期呢?”
“满老师,下个学期我上学呀。”
“呵呵,地瓜干同学,下个学期到我们小工厂来兼份职吧,虽然钱不多,但也是勤工俭学。”
“好啊,好啊,可是学生可以兼职吗?再说,我平时没有多少时间,只有每天放学后或星期天可以。”
“那就很好了,比如你刚才的这个点子,就很好。点子,也是生产力。”满老师对王珂十分认可,光这脑瓜子,当个厂长助理都没有问题。
“那我们就预约好了,下个学期一开学你就过来。”
“好的,满老师,不过,我想知道我过来干些什么?”
“你想干什么呢?”满老师现在越来越有兴趣了,现在“供电构件材料厂”刚刚走上路子,对工厂的发展战略还没有来得及深想,不仅厂长是光棍一个,连会计都是学校财务室派人兼的。
“嗯,满老师,现在市场经济体制提出来好多年了,但是好像我们还是在讨论计划经济和商品经济,市场经济会不会是个方向?”
满老师大吃一惊,这哪像一个高一学生的看法,就是政治考试也不会出这样的问题!
“地瓜干同学,你想说什么?”
两个人已经走到最里面的厂长办公室,进到屋里,满老师拖过一把椅子让王珂坐下。
这个厂长办公室十分简陋,和学校团委没法比。就是两张桌子,几把椅子,还有一个茶水柜,上面也都是厚厚一层灰。唯独奢华一点的是,有一台台式电风扇。
“满老师,你这里条件挺艰苦的啊!”
“是啊,创业之初嘛,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满老师,我让我妈妈替你买两条白皮烟吧,这样来客人也好应酬的。”
“啊呀,那太好了。”满老师虽然比王珂大不了多少,但在他的眼里,他如果不是自己的学生,那纯粹可以当兄弟。
“地瓜干同学,我们还是回到老话题上,说说你对市场经济体制的理解。”
“这个,这个嘛,满老师,我怕我说出来,你会怪我。”王珂也是为刚刚说话太随意有些懊悔,报纸上的一些东西也都还是争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已经讨论了许多年,但真正走向实践还有一个过程。
“不会怪你,你大胆说。”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