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采访一结束,市领导杨烈就走了。学校领导一定要安排沈厂长、傅书记,以及王珂的妈妈李金环留下来吃一个饭。吃饭是假,联络感情和争取以后的支援是真。
那个时候,学校都要兴办五七工厂,也就是今天所说的校办工厂。可为什么起了这个名字呢?那是因为曾经有一个最高指示,学工、学农、学军,指示是在五月七号发出来的,所以当时的校办工厂,也叫五七工厂。
王珂被留下来参加了这个饭局,因为不仅是妈妈的原因,也因为他是发电厂职工子女。班主任张老师和物理马老师也都参加了。
觥筹交错期间,黄校长看似无意又似有意地问道:“沈厂长,我们教导处统计了一下,发电厂在我们二中初中部和高中部就读的职工子女有一百多人呢。”
沈厂长一听,就打着哈哈说:“这么多啊?”
“是啊,我们二中可以说是你们的子弟小学啦。”众人一起笑起来。
笑完以后,沈厂长看看傅书记,又看看王珂,他何尝不知道黄校长话里有话,他自己的两个女儿和傅书记的两个孩子,如今也在二中读书呢。
“黄校长,有话直说,需要我们发电厂如何支援,是换一台大的变压器呢,还是需要更换用电线路?”军人出身的沈厂长,也是快人快语。
“这倒不必。”黄校长摇摇手,接着说:“我们学校现在的用电负荷够用,线路也是去年刚刚换的。”
沈厂长一听,低头沉吟一下,“那这样好了,你们老师办公室和全校每个班我们各支援两台吊扇。”
众人一听,立刻眼睛里放光。发电厂就是大手笔,赠送百十台电风扇就和吃糖一样。
谁知道,黄校长听到此话,只是竖了一个大拇指,表示接受,然后又说:“感谢感谢,沈厂长、傅书记,这份心意我们领了,不过我听高一四班回来说,你们支援了大王庄办了一个镀锌厂?”
沈厂长朝黄校长看了看,没有说话,原来在这等着呢!可是这镀锌厂也不能再建一个,毕竟市场有限啊。
“沈厂长别误会,我想能不能请沈厂长和傅书记帮助我们也办一个五七工厂,你们资源多,门路广。”
“这个……”沈厂长真是无语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一时间,酒桌上出现了冷场,大家都很尴尬。
“沈伯伯,我帮你出个主意吧!”突然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王珂站了起来。
妈妈李金环伸手就拽王珂的衣襟,“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让他说,让他说,秤砣虽小压千斤。”沈厂长一看,立刻笑了,童言无忌,也许真能出个主意呢。
也许受到了鼓舞,王珂看看妈妈愠怒的脸色,不慌不忙地说:“其实我们没有必要和大王庄抢市场,我们可以做他们的上游。”
“上游?”众人皆是不解。
“对,除了电瓷瓶、电瓷壶这种专业的,但是还有前端的许多辅料加工,比如电线杆的角铁支架、横担、各种抱箍、线夹、卡盘、拉线底盘撑子,甚至是高压输电线的铁塔,这些不都是要加工出来才能去镀锌的吗?”
“啊!”最先叫出口的不是黄校长,而是沈厂长,小小王珂,竟然把我们线路上的专用名词叫得这么熟?不过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谁干不是干?可是这些东西的加工生产,不是没有想法,而是一直没有想到怎么干?
“还有。”王珂显然从沈厂长的表情里受到鼓舞,但是他完全理解错了沈厂长的意思。“发电厂的废油也不少。”
“废油?”沈厂长和傅书记一起问道。
王珂想起来,食堂姚大厨就带着他从一台废变压器里舀出一些蓝澄澄的油,上到小板车轴承里,跑起来又快又好。
“对,就是变压器的废油。”王珂解释。
“你说的是报废的变压器油吧。”沈厂长问,过去的变压器一般都是油浸,不仅可以散热,而且油是内部器件的最好绝缘体,还能消除变压时的电弧。
“对,对,发电厂平时这些报废的变压器太多了,都快没有地方放了。”
“那又怎么样?你想干什么?”沈厂长觉得小王珂很有意思,这确实是发电厂的一个负担,山城发电厂不仅发电,还担负着全市供电任务。报废的变压器已经堆成了山。
王珂朝坐在一角的物理马老师看看,然后怯怯地说:“我觉得这些变压器油挺可惜的。”
瘦削的马老师还是无动于衷,他最近正处于热恋中,今天黄校长喊他来参加吃饭,他还没有闹明白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哈哈哈,可惜也没有办法,变压器油挺贵的,但这些都是废油,已经不纯不干净了,烧火都没有人要,烟太大。”沈厂长说。
“如果我们能把这些废油提纯呢?”王珂问道。
坐在角落里的物理马老师,眼睛一亮。
“如果你们能提纯,符合国家标准,我们可以收,这也是废物利用啊!哈哈哈。”沈厂长的笑声更多是打哈哈和推诿,他根本不相信,因为现在国内同行中,还没有听说过废机油、废柴油、废变压器油还能重新提纯。
“这个我们能做到,我有把握。”马老师终于清醒过来,他怯生生地也站了起来。心目中的地瓜干同学,绕了这半天,原来是关键是在这里。
“你们能做到?”沈厂长再问。
“对,沈伯伯,马老师是马来国立大学物理专业的高材生。刚刚我说的两个主意,能不能让发电厂和二中一起组建两个厂啊,这样还可以安排一下发电厂的家属呢。”
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站着说话不腰痛。
现场只有黄校长微笑不语,其他人皆是一脸严肃。尤其是沈厂长,这件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