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五点不到,王珂还是厚着脸皮,找到发电厂食堂正在做早饭的姚大厨。左一个姚叔叔,右一个姚叔叔,把小板车又重新借了出来。
今天必须多买一些粮油、蔬菜和副食品。此外还要买一些明矾和生石灰,回去对吃的水和住的环境进行消毒。
等王珂办完这些,拉着车来到东关外的菜场门口,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王珂远远地看见了陈丽。戴着那顶花边草帽,手里拎着一个布袋,正站在那里东张西望。
“毛毛,在这呢!”王珂踮起脚,向她挥手。
陈丽一看,立刻挤了过来。王珂一看,呵呵,她手里除了布袋,现在还拎了一个竹篮,上面盖了一条毛巾。
“带得啥?”王珂一边说,一边接过陈丽手中的篮子和布口袋放在车上。
“地瓜干,你怎么又拉了这么一大车啊!有没有绳子,我拴上帮你拉。”陈丽想起来那次勤工俭学拉橡胶块了。
“省省吧毛毛,你跟着走就得了,在后面看着车上的东西别掉了。”王珂说着,拉起车就走。这一车也就是四五百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
车很快出了五孔桥,上了坡,就是去大王庄的公路。
这几天,天一直没有太阳,有时还有零星的阵雨,山城的闷湿热天气,此时更让人有些憋闷。
“地瓜干,稍微歇会儿再走。”陈丽在后面喊道。
“在这儿歇?”王珂想,这才走多点远,就走不动了?趁着一大早,多赶些路,要不然等太阳升起来,可能会更热。
“地瓜干你忘了啊?我们昨天说好的。”陈丽看王珂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紧追了几步,拽住了王珂的手臂。
“昨天,昨天我们说啥了?”王珂昨天回来,又跟着满老师去了一趟大王庄,相当于来回两趟,一天走了六十里。如果不是有十五里是坐自行车的,今天能不能走都是问题。
“你吃早饭了吗?”陈丽侧着脸问。
“噢,没吃,你说你带早饭的,带了没有?”王珂想起来了,今天早晨走的早,还真的没有吃。
“给你!”陈丽说着,从布袋里掏出一个毛巾裹的包。
隔着毛巾,王珂就嗅到一股香味。“是啥?”王珂赶紧把车停在路边,接过这还有温度的早饭。
解开毛巾,王珂愣住了,是个拧得很紧的饭团,里面竟然夹了一根油条,还有一根香肠。
“毛毛,你这是在哪买的?”因为那个时候的山城市,像这种高端的早饭,王珂好像从来没见过,也不知在哪买的?
“你别管,你先尝尝好吃不?”
“你的呢?”
“我吃过了。”陈丽抿着嘴儿笑,她喜欢看着王珂吃饭的样子。
米饭好吃,油条好吃,香肠更好吃。王珂风卷残云,把饭团消灭了。
“吃饱了没有?”陈丽依旧笑着,手又向布袋里掏去。
“吃是吃饱了,就是有点……不过瘾。”王珂实话实说,他抹了一下嘴。
“那没有关系,等这次下乡支农回来,我请你去吃个够,吃双份,不,一次来三份。”说这话时,陈丽心里有些心酸,看来王珂在农村,可能从来就没有吃过这种饭团。
“好,今天那就算香香嘴。”王珂说完,立刻又拉起车把。
“等等地瓜干,我还给你带来了这个。”陈丽叫停了王珂,又从包里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纸包。
“这是什么?”王珂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捧奶糖。
“这是大白兔奶糖,你尝一颗。”陈丽拈起一颗,剥开纸递给王珂。
“你吃吧,我自己来。”王珂伸手取了一块,把那包糖又还给了陈丽。
“干什么地瓜干,你啥意思?这就是给你的!”陈丽把那包糖又推了回来。
这糖放进嘴里,立刻一股浓浓的奶香弥漫开来。“毛毛,这糖真不错,多少钱一斤?”
“好像是16元一斤。”
王珂吐了一下舌头,这太夸张了,相当于两个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与一瓶五粮液酒的价格差不多,这是高档奶糖啊。
“毛毛,你还是留着吧,你上次给我买的花生奶糖我还有呢。”
“得了吧地瓜干,你以后用不着跟我假客气。留着吧,这几天干活累的时候,你就吃两块。”
先解决心情,再解决事情。
陈丽的友善与关心,让王珂感觉很舒服。“那行,毛毛,那就算我欠你的。等到了大王庄,我有时间再带你们去捉一次鱼。”
王珂想不起来应该如何回报这种友谊,最复杂的情感还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回报。
而眼下的洪水,肯定又创造了很多的机会。是捉田鸡、叉黄鳝、还是钓龙虾、捡泥螺呢?是捉鱼、挖荸荠,还是去后山捉鸟、捡地皮呢?
王珂边走,边思考这一个问题。可是还没有等到大王庄,但发电厂大门口发生的另一件事,差点让王珂又崩溃。
原来昨天,发电厂门前的围墙上贴了一张启事,《寻驴》。
一头驴,对一个家庭来说,那个年代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所以,《寻驴》启事,一时间贴得到处都是。
而陈丽回家后,先去看望了舅舅杨烈,接下来便回家见到了爸爸和妈妈。
妈妈正在厨房里做晚饭,而那个支友来也蹲在厨房里和妈妈说话。
陈丽很讨厌这个支友来,而支友来也很害怕再面对陈丽。
爸爸很是关心陈丽下乡支农的情况,便在客厅里与陈丽聊起来。当谈及下乡后轶人趣事时,少不了谈到炊事班做饭的乐趣,谈到半夜几个同学去叉黄鳝、抓鱼的乐趣,最后无意间谈到了王珂捡到一头驴,丢在了大王庄的故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丽的妈妈还好,但支友来一直竖起耳朵,在听客厅里陈丽和爸爸的对话。
事情就是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