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土大唐,南瞻部洲……我明白了,多谢大师解惑。”
李君寿说到这,便不再多问。
和尚也不多说,随后从袖中掏出那本经书,递向李清。依然没有说话,只顾微笑。
孩子哪里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望向自家堂哥。李君寿神情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手执佛礼,将孩子拉到了自己身后。
“我这弟弟愚钝,怕是领悟不到佛法之精髓,恐要辜负大师好意了。”
这段话,李君寿是硬着头皮说的。
先前和尚与那黑衣男子的对话,李清听不明白,他却是听懂了十之七八。和尚从南海一路追至这澧州地界,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为了夺回方寸山丢失的经书,《灵胎地藏经》。他若没有猜错,和尚手里的经书应该是不烬佛国的某种修炼功法,而且品秩不低。否则,和尚也不会以此作为杀人的借口。
一个得道高人,突然送你一本修炼秘籍,什么意思?
要么收徒,要么结缘。
可无论是哪一种,一旦接过这“缘”,便是种下了巨大的“因”。尤其是佛门,出家人最懂因果,也最擅长讲因果。李清若是接过经书,等于入了半个佛门,当了半个和尚。这种事情,李君寿哪敢随便答应?
毕竟自家堂弟可是三叔家的独苗,还要传宗接代不是?
何况与这和尚萍水相逢,不知根脚,万一有什么算计呢?与人打交道,诚心固然重要,但也得留个心眼,好事不怕多磨。
幸好那和尚也不在意,微笑着收回手,目光清澈,凝视着群山的方向。昏黄的日头徐徐垂下山岗,开始入夜了。
见和尚闭口不言,李君寿也很识趣的领着李清二人退到了一旁。
虽然明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但此时的李君寿,内心的震惊与恐惧,几乎已经到了难以掩饰的地步。
和尚口中所说的“大唐”,至少都是一甲子以前的事情了。而所谓的澧州地界,正是南楚国的前身。从和尚与那黑衣男子的对话中可知,眼下为大唐贞观年间。也就是说,自己三人,来到了三百年前!
“这,怎么可能呢?”李君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和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回头朝他笑道:“三位施主既是外乡人,想必尚无落脚之处。天色渐暗,若信得过小僧,可与小僧同行。”
李君寿闻言不敢迟疑,当下双手合十,恭恭敬敬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我等惶恐,还劳烦大师带路。”
“善。”
和尚宣了一声佛号,不再言语,也没有多余的眼神,大步朝群山深处走去。李清与马希玥同时望向李君寿,见后者点头,便也各自点了点头。毕竟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身无长物,的确是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即便要想办法回去,也得熬过这一晚才行。
和尚主动示好,谁敢回绝?
河岸边,清风徐徐,应当是那初春时节。
和尚前边走,三人后头跟,一路无话。
天色越发暗淡,四人拐过几重山,趟过几条河,风尘仆仆。终于在两个时辰后,来到了一座石门前。
往里看,石门内部,似乎是个巨大的溶洞。
此时,天地完全漆黑,夜空中无那半点星辰,更别说圆月高悬了。若非那和尚周身散发出淡淡的火光,李清三人怕是连半步都不敢往前挪。
至于那石门,就有些古怪了。是一座巨大石墙的一部分,恰巧堵在两山之间,其上怪石嶙峋,如刀削斧刻。
远远望去,庞大的石墙宛如从那九霄天外,被人一掌按落人间。扎根大地,故意挡住了这条山道的去路。唯一的出口,或者说是那入口,便是眼前的石门。高有两丈,可容四人并肩而过。
不知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为凿穿的,石门凹凸不平,非常粗糙。和尚并没有着急进去,后方的李清凝视石墙许久,没由来的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群山静谧,悬崖陡峭,深渊万丈。
偶有鸟叫响彻天地之间,似鹧鸪悲鸣。
这场景,瘆人极了。
“不会是要去阴间鬼蜮吧?这山风,冷得透骨。”
李清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回身看去,马希玥似乎也有些害怕,便离得李君寿近了些。孩子连忙也往前走了两步,想着沾些人气,别被山野精怪上了身。
这时,年轻和尚似乎说了些什么,对着那漆黑空洞的石门沉声低语。说完话后,又伸手往天空扔出一道符箓,巴掌大小,四四方方,遇风自燃。
等那符箓飘到离众人头顶约莫十丈处时,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迹,仿佛被某种力量收走了。紧接着,石门发出一阵“咯吱”声,如山石滚动,并且两边的石壁之上,浮现出了金红色的图案。像是道家的铭文,又像佛家的梵文,密密麻麻,光芒刺眼,仿佛要破空而去。
李君寿看着那些文字,喃喃道:“天子山,黄龙洞?莫非,是传说中的上古道家福地?”
此时,和尚恰巧回过头,道了声“可以了”,又开始往前走。
四人陆续穿过石门,小心翼翼的李清,感觉像是走过了无穷的漫长岁月。脚下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泥沼之中,拔腿都难。
好在这股感觉,在穿过石门后,便完全消失了。
一缕细小的火光如潮水般,自黑暗中极速涌来,越变越大。
李清双眼迷离,抬头望去,漫天的孔明灯。
夜空极高,极远。
无数孔明灯腾空而上,落下万千光华,照得大地灯火璀璨。有些飘得高了,便如星辰点点,仿佛静止在了天地之间。
回头看,石门变作了一个漩涡般的黑洞,徐徐流转,深不可测,挡住了全部视线。
脚下是青石板铺成的街道,大约两丈宽。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