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小年,桑珏带着苏青禾就出了军营。桑珏特意挑了一匹温顺的母马,教他怎么跟马培养感情,怎么上马,坐姿。学骑马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桑珏拎着苏青禾放在怀里,两人共乘一骑向着远处飞奔。
苏青禾是第一次坐在马背上,说实话感觉不太好。马跑动起来时会晃动和上下颠簸,脚上没有着力点,身后还有一个壮汉,怎么着都别扭。
苏青禾坐在马背上不安的扭动,桑珏察觉到后,伸手掐了一把苏青禾的脸。冰冰凉凉的,还是很好掐啊。
苏青禾气的哇哇大叫,又不好回身打人,桑珏笑声开怀,紧挨着的苏青禾感受到身后人的胸膛震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火大。
总算离营地有点距离,苏青禾终于被扶下马背。两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休息。今天是个好天气,虽然风大了一点,但是阳光明媚,树上有些麻雀喜鹊的飞着,洁白的雪和深蓝的天,还有一些雪盖不住的岩石树木,真想画下来。
苏青禾望着远方,深吸一口气,小脸微微仰着,满脸的喜悦。桑珏将马拴在旁边的树上,一撩衣摆坐在苏青禾旁边,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远处。
如果没有战争,这里应该也会有些百姓定居,多年以后,变成一座繁华的边关城镇。可惜不止是离蒙,庆朝周围的各个国家都在想尽办法从庆朝啃下一块肥肉,这么多年不曾休止。
桑珏的声音在这空旷的野外,显得更加清冷。
他说:“我们眼前所看到的,等到春天,会变得绿树成荫,野花漫山,有野物在山林穿行,有河鱼在水中游弋。来边关以前,我生活在盛京,那里有香车宝马,酒楼茶肆。我曾以为天下都是如此。十三岁那年,我跟着大公子,也就是现在的大将军奔赴边关,一路上见过残破的茅草房,百姓枯黄的头发,冬天穿着草鞋,每日一餐糊糊,越往北,就越是荒凉。就算这样,离蒙人还要抢,他们抢粮食布匹,抢金银牛马,抢女人孩子。离蒙人没有屠杀我庆朝的百姓,但是他们用另一种方式杀着无辜之人。”
寒风吹过,将桑珏的思绪带回到三年前。苏青禾静静听着。
“你知道吗?大将军也不想征兵,但是边关每年都在死人,庆朝的边城哪里又太平呢?朝廷苦苦支撑多年,无法休养生息,粮草不继,军饷年年拖欠。后来大将军没有办法,写信回盛京求家里帮忙,老镇国将军变卖家产凑够军粮运往边关。今年秋初征兵,人数只有去年的四成,军户家不敢生,就算给田,也没有青壮能种,长此以往,不用别国攻打,庆朝内部自己就坚持不得几年。”
苏青禾想到当初的苏家,都已经吃不饱饭了,还要种那么多地,爹和娘都早早的透支身体,她是怨的。但是怨谁呢?生在风雨飘摇的年代,只能怪自己孱弱护不住家人。这个少年,陪着韩慎沣承担了太多的压力吧?
桑珏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苏青禾面前很容易就放下心防,压抑多年,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究竟该如何,尤其是感受到韩慎沣对自己的轻贱。
“二禾,我有时候会羡慕你,有父母亲人还在一个小村子里等你归去,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否则也不会让你小小年纪甘愿替父兄上战场。”桑珏知道很多人的详细资料,有的父母无情兄弟狠毒,有的家庭和睦其乐融融。这世间百态,他感受过的只有绝情和抛弃。
“是啊,爹娘都很惯着我,哥哥有的,我也一定有,哥哥会带我上山打猎,农忙时一家人齐心协力。”
“所以这几天闷闷不乐是因为想家了?”
“是啊,嗯?你怎么知道?”苏青禾顺着话音就接,说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有表现这么明显吗?
“哈哈哈~”听得出桑珏很愉悦,承认想家很丢脸吗?
苏青禾瞪着身旁的桑珏,感觉这就是个傻子。
桑珏很少说这么多话,说完之后突然感觉很放松。这样一个小兵待在身边还挺有用的。拍拍苏青禾的头顶,示意他起来赶路了。
苏青禾跟在身后嚷道:“桑珏……”
桑珏回头一眼,苏青禾立马换上笑脸道:“……校尉,咱俩非得可着一匹马累吗?”说好的教我骑马呢?
“怎么?心疼马?那等会儿换那匹,咱不能偏心。快过来上马。”
苏青禾……我不是这个意思吧?
认命的小跑上前,这回是苏青禾先上马,踩着脚蹬子用力,身后的桑珏一提腰带,把人放在马背上,马鞭敲敲苏青禾的腿,苏青禾乖乖的松开马镫。桑珏利落的坐在苏青禾身后,一拉缰绳小跑向远方。呼啸而过的风中还夹杂着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
两人走走停停,乾陵关是一个区域的统称,现在的关城是依地势建造的城墙围起来的,除了城关,绵延向两侧的是高山,地势险峻。桑珏主要是带苏青禾散散心,顺便查看一下周围。
第一天夜里,两人找了处山洞,里面还有一点柴火和瓦罐,桑珏说这是以前巡查的人带过来的,停留之时烧个热水。但是柴火不多了。马上就要天黑了,桑珏怕晚上柴不够要出去捡一些,苏青禾不愿意一个人留在这,非要跟着。
两人在山洞附近勉强找了点能用的,实在是雪太厚不好找。将柴抱进山洞,生火烧水,两人还不困,围在火堆旁说话。
“桑大哥,过年的时候,军营里会有酒吗?”
“酒是金贵东西,只有将领才能分到一些,普通士兵是没有的。你年纪不大,竟然还惦记喝酒?”
“没有,我就是问问,那外面的酒好买吗?”
“朝廷不允许百姓私自酿酒,尤其是近几年粮食紧缺,管控更加严格,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