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见到这位“老师”，我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在我想来，韩悦口中称赞的“世外高人”，应该是一位“大隐隐于世”的老者，年纪怎么也得六十以上，最起码仙气飘飘。
但是我错了。
首先，“老师”住的地方是佛堂。
某间香火不太旺盛的寺庙中的一间净室，被开辟出来作为住所。
其次，“老师”是一位女性。
看样子年纪也就在三十六七，利索的短发，偏分，右侧头发垂下，烫着小卷。
她的穿着很中国风。
全身灰色亚麻料子，盘扣。
一双脚白生生的，直接踩在地上。
嗯，有地暖。
我这才注意到，地面真的不染灰尘。
她的脸没什么特别，算是中等长相，勉强算得上清秀。
单眼皮，丹凤眼，眼角微微上翘，犹如华夏动画片中的“狐仙”。
只可惜，其他的五官太过普通。
凑在一起，也没有组合出某种惊艳的感觉。
不过……当我看到她的眼睛的时候，身体微微一僵。
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
这双眼睛，让我在第一时间，想起了小丫。
小丫上学之前，最喜欢缠着我问东问西。
当我给她讲故事的时候，小丫的眼神中充满着热切浓烈的光。
似乎我的故事，就是她的全部世界。
而这位“老师”的眼神，也让我微微震动。
这根本不是一双三十多岁女子的眼睛。
她的眼神没有一丝世俗，一丝圆滑，反而都是赤子般的好奇。
看着她的眼睛，我的视线躲不开，自然而然得忽略了屋子里的其他东西。
放在平常，如果遇到一个成年女子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一定会觉得对方是个神经有问题的人，可是现在，我根本生不出这样的想法。
那双眼睛，充满求知欲，好奇和希望，如婴孩般清澈，让人平心静气。
“炳婵姐姐……”韩悦小声提醒道。
“不用叫我，我知道！”女子呵呵一笑坐在床边，两只白生生的脚丫，悬空晃悠着，十分孩子气。
我很怀疑这样的女人能教我什么。
可是韩悦介绍又不可能是胡闹。
在来的路上，我曾经问过这位“周老师”的资历。
韩悦却摇摇头，对我说不要去考虑资历这件事儿，在周炳婵这里，所有的固有认知都不起作用。
韩悦对“周老师”的任何资料都没有透露。
看来就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不得不说，这个“下马威”很成功。
“你叫陈辉？”
“对！”
“你想学习？”
“对！”
“我这里没什么规矩，但是我这个人呢，不喜欢和我三观不合的，所以你得合我的口味。”周炳婵淡淡一笑。
她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轻微的南方口音。
“难道还要考试？”我一愣。
有点儿抓瞎。
啥都没准备，考啥都是死。
“您请问吧！”我很恭敬。
尽管这个女人比我大不了几岁，尽管我还不知道这个女人的真实水准。
一切，都看在韩悦的面子上。
“你怎么看做皮肉生意的男人和女人？”周炳婵的第一个问题就有些尖锐。
韩悦低下头，显然对这种风格有所了解。
我想要求助，到底该咋说啊？
“你看韩悦干嘛，就说你自己怎么想的！”周炳婵坐在床边，将腿盘起来。
而且是……趺坐。
白生生的脚丫露出来还不算，白生生的小腿也露出一截。
我挪开视线，抬起头，直视着周炳婵的眼睛，心想不就是谈个看法么？
成就成，不成就不成。
“这样吧，我问你来答，如果答错，那也不必继续下去了！”周炳婵抬手制止了陈辉。
“嗯！”我有些接不上茬儿，这个“老师”的变化还真是挺快。
“你觉得这些做皮肉生意的人，下贱么？脏么？”周炳婵第一个问题就很尖锐。
我皱着眉头：“您说的‘脏’如果是指生理上，那我必须承认，确实脏，而且染病的风险很大。但是您如果指得是道德方面，我认为，我没什么资格去评价他们。”
韩悦缓缓抬头。
看着陈辉的眼睛，有些许意外。
讲真，这本不该是一个拿出来谈的话题。
可是周炳婵这个人，实在不能以常理揣度，她提出什么样的问题，都不奇怪。
“为什么没资格评价？”周炳婵没打算放过我，步步逼近。
韩悦也愣住了。
陈辉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观点？
“因为道德，已经无法约束他们了，只能靠法律！”我笑道。
“皮肉生意是一门很古老的生意，有很多人觉得它们存在就有必要，可是我始终认为，我们的社会要往前发展总要做出一些改变！皮肉生意是不符合社会前进方向的东西，应该摒弃掉。”
“呵呵……你怎么改变？”周炳婵冷笑一声，似乎觉得我很幼稚。
“很简单啊，自己觉得不对的事情不去做就好了！”我耸耸肩，“看别人钻法律空子发财，我不去钻。看别人出卖皮肉挣钱，我不去卖，同时我也不会成为她的客人，先从管住自己开始。”
周炳婵淡淡一笑：“说了半天，还是这些老生常谈，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鸿鹄大志，原来也是独善其身。”
“老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连上路还不算呢，现在说什么大志，不就是增加笑料么？”我十分直接，“我在家乡的时候，和我的朋友联合起来给刑满释放人员提供工作机会，这是我能做的，我就去做，至于感化他们，改造他们，我没那么强大，我做不到！”
我颇有些憋闷的感觉。
周炳婵话都不让我说完，而且我忽然萌生了退意，这个女人该不是那种大话连篇的人吧？
说的内容都有些不着边际。
韩悦也有些皱眉：“炳婵姐，陈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