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康留下来陪着两位哥哥,叶蓁蓁差使小丫鬟给宁老先生报信,免得他担心。
接下来的大半天,叶蓁蓁都待在福禧院陪着孩子们和崔大娘,至于崔维桢,一直在前衙忙碌,无论是午膳还是晚膳都没能回来。
孩子们熬不住,早早就睡下了,崔大娘还在一边打盹儿一边等,叶蓁蓁劝她:“娘,时辰不早了,你先歇息吧,维桢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回来。”
崔大娘打了个哈欠,终于还是妥协了:“罢了,我若是不睡,也要带累你一块儿等下去,都去歇息吧。”
叶蓁蓁与下人一块儿伺候着,等到崔大娘入睡后又去碧纱橱转了一圈,崔执端和崔执明兄弟俩睡得正香,叶蓁蓁悄悄走了出去,又去了西暖阁,馨宁也睡着了,奶娘钱氏正在守夜。
钱氏无声地行了个礼,叶蓁蓁挥手让她起来,小声说道:“夜里警醒些,窗户不要关得太紧,免得炭火憋了气。”
钱氏点头应是:“奴婢省得的,夫人尽管放心吧。”
胡氏和钱氏都是崔家世仆出身,自担任馨宁奶娘以来一直本分可靠,叶蓁蓁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前前后后转了一圈,叶蓁蓁才出了堂屋。
此时已
经入了夜,夜幕黑沉,一颗星子也没有,只有屋檐下高悬的灯笼散发着朦胧的暖光,夜风吹来,叶蓁蓁不由打了个寒颤。
玉秀及时地替她披上斗篷,绑紧了带子:“夫人,当心着凉。”
叶蓁蓁拢了拢斗篷:“这天儿愈发冷了,也不知何时才能下雪。”前不久她才和维桢约好了煮酒赏雪,但是以目前的情形看,应该是没这个闲情逸致了。
玉秀不知主子心中的感慨,一边追逐着她的步伐,一边接着话道:“大概就是这几天的功夫了,夫人喜欢雪,等下雪了就让下面的人铲起来,留着给您赏玩。”
“这倒也不必。铲起来的雪就不好看了。”
夜里格外寂静,除了夜风呼呼的吹刮声,只剩下她们踩在抄手游廊上的脚步声,哒哒哒的声音传得格外远。
兴许是黑夜的缘故,白日里浮躁的心已经安静了下来,连思绪都不自觉地蔓延,叶蓁蓁回头看了玉秀一眼,一时间感慨颇多。
不知不觉的功夫,玉秀跟在她身边已经有七年了。
她叹了口气:“都与你说过许多遍了,你都是成家的人了,日后不必值夜班,夜里安排秋芜守着就行了。”
玉秀摇了摇头:“夫人
体恤,但奴婢不能因此失了本分,府上多的是值夜班的姑姑嬷嬷,奴婢隔三岔五还能换班,已经非常满足了。”
见她还不开窍,叶蓁蓁索性直白地问了出来:“你与张三成亲也快一年了,肚子一直没有消息吗?有没有看过大夫?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好?”
玉秀立马涨红了脸。
夜里天色黑,看不清楚脸上的颜色,但若是伸手一摸,肯定能探出她脸上的滚烫温度。
她十分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道:“我娘前不久才寄来家书问过此事,为此我和张三都去找宁老先生把过脉,我们身子都没什么问题,只是缘分还没到,还需再等一等的。”
玉秀的弟弟洪知远年前考中了秀才,是洪家的大喜事。崔维桢对他照顾有加,哪怕来明州府任官也没忘记给洪知远写了封举荐信,所以洪知远和他娘桂兰婶这会儿已经不在临西县,而是重返京城的云山书院求学了。
洪知远经常寄来问候的信件,信件上偶尔会提及叶家人的近况,这时候崔维桢会把信件拿来给叶蓁蓁看,所以对于洪家母子俩的情况,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当然,她最关心的还是跟在身边多年的玉秀。
“孩
子的事虽然讲究缘分,但也得事在人为,你总是值夜班,孩子想来也找不到机会。”
叶蓁蓁说道:“这次就听我的,明天你和秋芜安排一下排班,你日后就不用再值夜班了,让玉盘代替都可以。”
玉秀的脸热得几乎能煎鸡蛋了,她深知夫人说一不二的性子,感激地道了谢,到底是接受了下来。
主仆俩一路闲聊,倒也不觉得黑夜寂冷了。
忽然,远远地有一盏暖光移动而来,伴随着还有守门婆子的请安声,声音在夜风中绰绰约约,但叶蓁蓁还是敏锐地抬头望去。
一个高大的人影提着灯笼越走越近,慢慢地,一张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峻深刻的俊脸出现在眼前,灯影重重,照不亮他深邃的眉眼,在他望来的那一瞬间,叶蓁蓁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也静静地看了过去。
白天闹的不愉快还历历在目,叶蓁蓁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摆出什么样的态度。
“怎么现在才回来?”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崔维桢,他的声音夹杂着初冬的凉意,清清冷冷的,就像这化不开的夜色般寒凉。
叶蓁蓁沉默了一瞬:“在等你。”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我和
娘都在等你,娘等不住,已经睡下了。”
“嗯。”
他的声音似乎多了几分暖意,低低地说道:“日后我回来晚了,不必再苦等,早些歇息。”
顿了顿,又道:“手掌上药了没有?”
“上了。”
叶蓁蓁举起自己的胖粽子手给他看:“宁老先生亲自捣的药,大概三天就能痊愈了。”
她又主动提起了孩子们的情况,崔维桢没有接话,静静地听着,默契的步伐越过漆黑的夜色,踏入到明熙苑辉煌的灯光里。
叶蓁蓁这才看到崔维桢眼底浓浓的疲色,心中有了猜测:“你用过晚膳了吗?”
崔维桢的睫毛轻轻地眨了一下,点了点头:“用过了。”
叶蓁蓁盯着他,转头吩咐玉秀:“你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若是没有,让人下碗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