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诗集什么的,既无功绩,又无德名,却要出书立传记,崔维桢作为含蓄的文人,实在没有这样的厚脸皮。
叶蓁蓁却没有这样的意识。
在她看来出书什么的实在是太简单了,在后世随随便便就有人出书,只要能拿到刊号,花钱出书都行,现在既然是做一些有益于社稷的推广,出一本诗集又怎么了?
于是她极力游说:“有何不好意思的?陛下让各地学习鹿鸣书院的实习经验,若是没有诗集,没有你的经验介绍,大家如何学习?你可不能因为一时扭捏,就让大家失去了学习的机会。”
崔维桢:“……”
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崔维桢左右为难,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他的态度一看就有戏,叶蓁蓁立马加大游说力度,崔维桢虽然很有原则,但是在这种立场不是很坚定的情况下,最终还是败倒在叶蓁蓁的三寸不烂之舌下。
“罢了,应了你就是。”崔维桢轻咳了一声:“相关经验我会写出来的,但是戴山长那边,就有劳你去说合了。”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叶蓁蓁轻笑地点头:“你放心吧,出诗
集乃双赢的大好事,戴山长肯定不会拒绝的。”
戴山长虽然淡泊名利,但在办学上的用心是实打实的,在崔维桢在明州府任职后就主动与他打好交道,现在更是利用各种渠道让学生成长起来,好教他们能够在下次的会试夺取好的名次。
出版诗集无疑是一种迅速扬名的好法子。
这年头的文人都喜欢互相赠送书籍,只要他们联合出了诗集并且推销出去,明州府的学子自然而然入了旁人的眼,这样的法子可比他们大海捞针般投卷有效率多了。
想必书院的学生们也知道其中利害,对于此事只有重视,万万没有敷衍的道理。
虽然已经笃定,但还是要与戴山长商量的细节的,只是还未等叶蓁蓁出门,崔府就来了一名意外来客。
丫鬟备下茶点,叶蓁蓁热情地招待了了客人,在对上孔学正严肃古板的面容时,她竭力控制自己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
是的,孔学正又登门拜访了。
气氛有些尴尬。
孔学正也察觉到了,连忙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脸上的不自在,但是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想到此行的目的,他还是硬着
头皮开了口:“知府大人,前日孔某见识短浅,言语无状,冒犯了大人,今日特地登门道歉的。”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子朝崔维桢做了个歉礼。
崔维桢万万不敢受他的礼,避了避身子:“孔学正言重了,君子和而不同,不过是意见不合罢了,本官并没有放在心上,孔学正不必介怀。”
大概是已经开了口的缘故,孔学正的神色自然了许多:“知府大人宽仁谦和,没有计较孔某的冒犯。今日才知知府的良苦用心,是孔某狭隘了,您和夫人的实习之法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肯定知府和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叶蓁蓁和崔维桢都惊讶不已。
没想到孔学正看起来严肃古板,整日端着儒家的礼法威严,等到人起错来却一点儿也不含糊,这样拿得起放得下,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崔维桢心中感叹,他不知道孔学正如何相通的,大概与朝廷新出的邸报有关系吧,毕竟孔学正一向拥护正统,既然陛下都拥护此法,他反对之心自然就不强烈了。
至于促使他站在此处道歉的原因……
崔维桢大概有
了猜测,脸上却佯作不知:“孔学正能够想通自然是个大好事。目前秋收未曾结束,各地还有诸多杂事需要帮忙,不知府学的学生能否效仿鹿鸣学院的学生外出实习?”
孔学正老脸一红,有些心虚又有些欣喜地看向崔知府,然而崔知府虽然年纪轻轻,养气功夫却是十佳,压根儿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心中所想。
但是孔学正总有种被人看透心思的错觉——他今日来道歉是真,想给府学学生争取机会也是真的。
还未等他想好措辞,崔知府就主动替他把难以启齿的话题抛了出来,他心中十分感激:“承蒙知府大人抬爱,孔某的学生虽然愚笨,但也能帮忙一二,若是府衙有需要,但凭差遣。”
崔维桢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了:“府衙正缺人手,孔学正来得太及时了,本官代州府的百姓谢过孔学正的深明大义。”
没有嘲讽,也没有刁难,他介怀的问题就这般轻轻松松地解决了,孔学正心中舒坦极了,对这位声名卓著的年轻知府有了更深的认识。
他的脸色愈发柔和,连带着对崔家夫妇的感官都好上了许多。
双方就具
体的实习内容和方向做了细细的讨论,等到完全敲定了之后,孔学正才起身告辞。
这一次崔维桢亲自送他出了二门,回来后就收到了妻子疑惑的视线。
“奇怪,不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么,你怎么又待孔学正殷勤起来?”
崔维桢失笑,蓁儿的性子就是太耿直了,非黑即白,很容易吃亏。得亏不用与人算计耍心眼,不然太吃亏了。
“既然是白送上门的人情,为何不要呢?”
崔维桢虽然有读书人的清高,但也有属于政客的精明,他生怕妻子不明白,还细细解释了一通:“孔学正作为孔圣人后人,在仕林中享有很高的威望,人脉关系更是错综复杂,无法与他搭上关系也就罢了,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抓住,有他从中调和,能够替我挽回不少名声。”
别忘了,他新法得罪了不少仕林中人呢,若是传出孔舒与他交好的消息,仕林中年那个人多多少少也会对他改观,虽然不至于改变政治观点,但至少不会见缝插针的弹劾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