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继续等待,这么一等,就是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一道微弱的啼哭声擦破夜幕,新生的啼哭声宛若一剂强心剂般注入所有人的心田,大明他娘敞着大嗓子喊道:“生了!生了!母子平安!”
夜空似乎明亮了起来,趴在地上的大牛抬起头,欣喜若狂;坐在客厅里昏昏欲睡的叶蓁蓁抬起头,迷迷糊糊地问:“维桢,是不是生了?我没听错吧?”
崔维桢的目光从夜色中收回来:“没听错,确实生了。”
叶蓁蓁松了口气,直到现在才算是功德圆满了,后续的事情就与他们无关了。
康儿已经兴奋地跑出去见爷爷,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和爷爷一块儿来到了客厅。
叶蓁蓁郑重地抱拳见礼:“宁神医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实在令人敬佩。”
宁神医避开身子,他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倦色,但说起话来依旧中气十足:“夫人不必如此客气,老朽不过是看在您的面子上罢了,能够把那对母子救下来,也算是不负夫人所托。”
叶蓁蓁十分好奇,她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宁神医此前听过我的名声?”
不然也不会一直对她礼遇有加,愿意看在她的面子上救助大牛媳妇。不然,以宁神医的性子,他不一定会在意所谓的宁国夫人的名头。
哪怕是面对崔维桢,他也不见得有多么的殷勤。
宁神医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抹伤痛之色,苦笑道:“大人,夫人,你们若是不嫌弃,不妨听听老朽讲一讲家事……”
宁神医家中世代从医,只是家中人丁稀薄,每一代只有一个男丁继承家业,哪怕如此,宁家的医术依旧流传下来,名气越来越响亮,成为远近闻名的医学世家,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病人前来求医。
宁家祖训:悬壶济世,医者仁心。
因此只要有病人登门求医,宁家从未拒绝过病人,凭借方家高超的医术治好了大部分登门求医的病人,但难免也有回天乏力的时候,不少病人最终只能抱憾而终。这样的情况,有些病人家属能够通情达理,觉得命数如此,但是有些人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反而无赖方家是庸医,害人性命。
这样的人宁家遇到的不计其数,早已经有了应对之策,然而事情总有意外的时候。四年前
,宁家就发生了灭门惨祸。
这得从宁家接诊的一位病人说起。那位病人同样是一位孕妇,只是先天患有心疾,不适合孕育孩子,然而那妇人夫家不听劝诫,之后还是让妇人怀了孩子,等到临盆的时候再把孕妇送到宁家医治。即便宁家人极力抢救,那妇人最后还是心疾发作去世,未出世的孩子也胎死腹中。
那家人子嗣也十分困难,已经求子十多年,其妻好不容易怀上麟儿却一尸两命,当即怀恨于心,待办完妻儿的后事,就卖掉家产换了几桶桐油,三更半夜去宁家纵火报复。
宁家人正在熟睡中,不料被大火惊醒,宁神医的儿子和儿媳发觉时已经是大火熊熊,家中仆人不是被烧死就是被浓烟呛得昏迷,他们冒火把儿子放进水井中避难,再冒火去救陷入昏迷中的老父亲,然而他们成功救出了父亲,自己却葬生火海……
说到此处,宁神医已经泣不成声,康儿亦是嚎啕大哭,抱着宁神医的腿不撒手,嘴里一直喊着爹娘。
叶蓁蓁手足无措,崔维桢拍了拍她的手,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宁神医,逝者已矣,请节哀顺变
。康儿,不许再哭了,别惹你爷爷伤心。”
听了他的话,爷孙俩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第一时间看向对方,爷孙俩互相安慰着,互相舔舐着伤口,看得人不禁眼眶一热。
宁神医到底是阅历丰富的老人了,很快就平复下情绪来,继续说起前因后果:“我儿与儿媳亡故之前,恰好听闻一位从京城来求医的病人提起夫人您和您的永善堂,他们得知您定期延请名医替贫困百姓义诊,心中非常佩服,想要上京拜访您,若是能学到一星半点儿的经验,日后方家也可以仿照此法施行……不料,还未等他们收拾行李起程,就发生了这样的惨祸。
从此之后老朽心如死灰,只想好好把康儿养大,便带着他隐居深山,因为不愿再与旁人有恩怨牵扯,便从不出手救人,只靠买药材为生,所以才有夫人您之前听过的名声。”
尽力过人世间最悲惨的变故,难怪宁神医心灰意冷,不再愿意相信人性。
叶蓁蓁倍感遗憾:“可惜我无缘得见令郎夫妇,我大周百姓痛失两位神医,是她们的遗憾。”
宁神医的眼中闪过水润的银光:“我儿
与儿媳对夫人推崇有加,能得您如此赞誉,他们若是知道也能含笑九泉了。”
叶蓁蓁觉得自己有愧于这份信任和器重,心里沉甸甸的。
崔维桢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无声地给她传递着鼓励和勇气,叶蓁蓁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再看宁神医时已经坚定了许多,把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宁神医,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是继续隐居山野,还是出世行医?我打算在明州府开一家医馆,专门为百姓特别是妇人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盈利算不上,甚至还有可能是个赔本买卖,不知宁神医是否愿意出山帮我?”
宁神医眼眸动了动,久久地沉默了下来,手中的动作却不停,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搓着孙子的脑袋,显然是在权衡着利弊。
他这副样子明显是已经动摇,只是难以抉择,叶蓁蓁便替他增加砝码:“宁神医,如今您的居所怕是难成清净之地,何不与我一道出山?康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了,终日与大黄狗作伴也不是长久之计,您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