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路程再无意外。
队伍中的气氛肃穆得可怕,叶蓁蓁日日提着心,夜里也不敢睡得安稳,直到青云府的城门终于在望,包括叶蓁蓁在内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不管如何,终于到了!
一千多人的军队是不可能直接进城的,先是斥候进城禀告了青云府知府,知府石衍得知消息后,立马带领大大小小的官吏前往城门,恭迎邓存英领军入城。
邓存英是钦差,又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讲,石知府都该礼数周到,夹道欢迎的。
“石大人客气了,本官奉命前来寻找失踪的崔大人和剿匪,此后一应事宜,还得仰仗石大人的帮助。”
邓存英全然不提半路上遇到的山匪,非常客气地与石知府寒暄,石知府看起来格外客气,连声说道:“应该的,应该的,都是下官无能,才让崔大人发生了意外,劳累邓将军奔波,下官实在惭愧。”
他说着还红了眼,一副愧疚难安的模样。
石衍是该愧疚难安,在他管辖之下出了这等大事,等到朝廷抽出空来,就该给他论罪了,别的不说,考评不合格是一定的,这个青云府
的知府也怕是要到头了。
邓存英装作没看见,一路上问明白了石知府对他们的安置,连崔维桢在青云府的住处都打听好了。
说到这里,他免不得把叶蓁蓁着重介绍了一番:“此乃崔大人的妻弟,姓叶名为代林,叶兄弟是带着家人的嘱托,随军前来寻找崔大人的。”
叶代林是虎娃的名字,被叶蓁蓁借来用了。
不管叶蓁蓁此时有多焦急,这会儿也不得不按捺住心绪与石知府周旋,石知府对崔维桢妻族了解不多,并没有怀疑叶蓁蓁的身份,再次用惋惜愧疚的口吻说了一些道歉的话,“是本官无能,没能保护好崔大人,让他被山匪伏击不说,至今还下落不明,希望他吉人有天象,能够转危为安,平安归来。”
时隔半个月,崔维桢还未找回来。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叶蓁蓁的心一点点地下沉,“请问大人,我姐夫遇伏的地点在哪里?是什么时候被伏击的?都找了什么地方?有没有发动当地百姓去找?设伏山匪的情况呢?有没有找到贼窝?”
叶蓁蓁一连串的反问让石衍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干巴巴地笑了笑,道:“邓
将军和叶公子长途跋涉,想必已经累极,何不先去休息?下官已经设下洗尘宴,届时宴会上再详谈如何?”
叶蓁蓁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吃宴席,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人,但石知府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态度敷衍得很,或者说,他怕是连搜救崔维桢都是敷衍的。
想到这个可能,叶蓁蓁心里窜起一团火,语气也有些冲了,继续问道:“我来青云府不是吃宴席的,既然其他问题石知府答不上,那总该告诉我,你们派了什么人去搜救我姐夫?至今搜找过哪些地方了吧?”
石衍好歹也是知府,甚少有人这么不给面子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最后还是邓存英帮叶蓁蓁说了句话:“叶兄弟担心崔大人,言语有所失当,还请石大人见谅。不过叶兄弟所问也是本官想知道的,还望石大人告知。”
石衍这下拒绝不得,只能说道:“崔大人失踪后,下官就发动青云府的衙役和羽林军一同寻找崔大人,已经把他失踪的那一带山林都搜找过了,并无收获。府衙杂事甚多,不能每日都去搜找崔大人,因此现在只有羽林军还在继续找人,所以他们找
了什么地方,下官是不知晓的。”
果然如此。
叶蓁蓁上回从恪王口中得知青云府知府是他门人时,就已经预料到对方在搜救崔维桢这件事上会不会尽力,如今亲眼见了,还是忍不住气得双目赤红。
她几番忍耐才没有发火,只是沉着脸,道,“石大人公务繁忙动不得衙役,那青云府的驻军呢?他们没有派人去找人吗?“
石衍唇角勾起一抹笑,似是在嘲讽叶蓁蓁的天真和无知:“府军没有调令不得擅动,叶公子作为读书人,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叶蓁蓁冷笑:“陛下已经下了旨,让府军协助搜救。”
朝廷是有邸报的,皇帝的命令在邸报中宣告至各府,石衍理应得到消息才对。
谁知石衍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朝邓将军看了一眼,似是要求证,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才做出一副痛惜的模样,道:“邓将军,叶公子,你们有所不知,岭南地处偏僻,政令长长多有延迟,我们还未得到朝廷最新一期的邸报,故而未曾援兵搜救。”
此话真是可笑至极,无论是叶蓁蓁还是邓存英,眼底都闪过一抹冷意——若是消息不
通,那些山匪又是如何得知朝廷的政令的呢?
这位石大人,可真是有趣的紧。
青云府这群人的力量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另寻他法,叶蓁蓁看着正在凑热闹的老百姓,突然有了想法。
只见她冲着四周的百姓拱了拱手,长长作揖,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乃崔钦差的家人,我姐夫奉命给青云府的百姓建造书院,好让乡亲们的子孙后代得到教化,来日考中状元光宗耀祖,不料山贼作乱,我姐夫受伤后至今下落不明,还望各位父老乡亲们帮帮忙,发动一下亲朋好友帮忙寻人,但凡提供线索或是找到人的,崔府定当重金酬谢。”
周围百姓露出茫然之色,非但没有给什么反应,还对着叶蓁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似乎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般。
石衍见此,眼底露出微不可查的嘲讽之色,果然是年轻的公子哥儿,太天真了。
叶蓁蓁先是一愣,这年年头的百姓都这么视金钱如粪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