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御史弹劾恪王强占臣妻,致其跳楼守节,宣武帝大怒,责令恪王闭门思过。
再过不久,朝中的消息流传到坊市之中,魏王果然不出叶蓁蓁所料,非常尽职尽责地派遣水军主导舆论,即便有些不利之言也被及时消灭,朝野上下都是在称赞崔夫人忠贞不屈之言。
至于恪王,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议论他的是非,但他此举失了君心和民心是肯定的,魏王一派也凭此良机更进一步。
朝局争斗暂且不表,令人欣喜的是宣武帝终于对崔维桢失踪一事有了决策——
他下旨让临县驻军增兵寻找崔维桢下落,并调派朝中名将——邓存英将军前去剿匪,如果实在找不到人,剿匪是朝廷对崔维桢极其家人最后的交代。
叶蓁蓁得知消息后悲喜交加,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又顾虑重重,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的。
虎娃这几日请了假在家,芃芃更是替叶蓁蓁管理着府中大小事务,姐弟俩看到大姐这副模样,都暗暗急在心里,但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还得挖空心思逗她开心,就怕她受不住打击倒下来。
崔大娘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每天都要吃斋念
佛替崔维桢祈福,叶蓁蓁开始也希望寄托在神佛身上,每日陪着崔大娘做功课,期望天上的神仙能够体谅崔府一家子老弱妇孺,庇护她们一家之主。
这日叶蓁蓁听闻了朝廷支援的消息,比往日迟了半个时辰才去正院,崔大娘已经捡完一碗佛豆了,她连忙过去把崔大娘换下来:“娘,让我来吧,您的身体还不太好,不要再熬坏身子了。”
崔大娘要在佛祖面前表示诚心,这种让人代劳的事情是不会做的,但今日不是怎么回事,居然毫无异议地让出了位置,沉默地看着叶蓁蓁继续祈福忙活。
叶蓁蓁觉得奇怪,把今日的功课做完后才看向崔大娘,问道:“娘,您今天身体不舒服吗?”
崔大娘默默地注视着她,久到她觉得不安的时候,才终于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我已经认出那封家书的笔迹了,桢哥儿他……其实是出事了吧。”
这一刻终于来了。
叶蓁蓁终于有种第二只鞋子落下的轻松感,她虽然嘱咐了下人不许乱说话,但崔大娘也有她的交际和消息来源,她能够管得住下人,但总不能一再拦住发给崔大娘的信件和名帖,被封闭了消息的崔
大娘迟早会反应过来的。
之前的隐瞒是不想让崔大娘在重病下受到打击,既然现在被揭穿,叶蓁蓁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老实地承认了:“维桢在前往岭南的途中遭受山匪袭击,至今下落不明。”
崔大娘的身子晃了晃,眼泪瞬间滂沱:“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都瞒着我,桢哥儿肯定是出事了,我的桢哥儿……”
叶蓁蓁也被勾出了眼泪,与崔大娘抱着痛哭,一边哭还不忘安慰崔大娘,心中被以待毙的无力感和焦虑感折磨得无以复加,她不知不觉地说出了日思夜想的话:“娘,我想去找维桢。”
“不行!”
崔大娘断然决绝,含着眼泪狠狠地盯着叶蓁蓁,待触及她坚定的眼神时更是怒不可遏地拍打起她的后背,哭道:“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桢哥儿已经没了,难道你狠心让我和旺仔再失去你吗?”
“维桢不会有事的!”
叶蓁蓁执拗地说道:“他肯定是藏在哪里,我们向来心有灵犀,我去找他,肯定能找到他的!”
崔大娘见她神色癫狂,竟像是犯了癔症,不然也不会说出这么蠢的话来。
她更是悲恸到难以自抑,老天爷为什
么要这么对她?青年丧夫还不够,现在又要让她中年丧子吗?
巨大的悲伤几乎要把她淹没,但作为长辈,她不得不强撑起精神来面对叶蓁蓁:“蓁儿,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你就算是不为了我老婆子,也该为旺仔多想想,你若是去了岭南,旺仔该怎么办?”
叶蓁蓁清醒了过来,心疼得在滴血:“娘,我对不起旺仔,但是我更担心维桢,旺仔就摆脱您看着好不好?京中派了支援前往岭南,我想随他们一起去,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崔大娘摇头:“桢哥儿也是这般向我保证的,可是呢?不行,我不答应!”
噗通。
叶蓁蓁向崔大娘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磕头:“娘,您就答应我吧。得知维桢出事这些日子,我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整日像行尸走肉的,若是不能去找他,我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儿。”
崔大娘顿住了,她这才注意到叶蓁蓁如今已经瘦成一把骨头,眼底的青黑浓重到连脂粉都遮掩不住,这样憔悴狼狈的样子是前所有为的,哪怕是她刚嫁入崔家时都比现在要强。
她现在的状态像是一把拉到极致的弓弦,只看什么时候承受不住
,一朝崩弦而断。
崔大娘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取灭亡?但答应她离开,又是万万做不到的,只能闭上了眼,以缄默代替了回答。
叶蓁蓁看懂了她的意思,又是重重地磕了下头,感激道:“娘,谢谢您,我向您保证,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平平安安地回来,您和旺仔在家里等我。”
崔大娘睁开眼,眼泪随之从眼眶里滑落,声音悲痛而无力:“我是管不了你了。你若不回来,我能把桢哥儿拉扯大,照样能把旺仔培养成人。”
叶蓁蓁低下头,眼底眼底的酸涩和愧疚。
她知道自己的决定非常任性又愚蠢,不管对于崔大娘还是旺仔来说,都是自私至极,但她的理智已经被情感所蒙蔽,原本就蠢蠢欲动的想法,在朝廷增兵支援岭南后,就如决堤的江水般爆发出来。
她必须要跟着去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