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色太难看,一副被人揭开恶行后恼羞成怒的模样,原本还将信将疑的二太长老立马沉下脸:“世宏,这事真的是你干的?”
二太长老之所以德高望重,不仅仅因为他是崔家岁数最大的长辈,而是他本身的身份就很超然——他是前前一位族长的同胞弟弟,崔世宏要尊称他一声二爷爷。
崔世宏算是二太长老看着长大的晚辈,这位嫡长孙也曾被他兄长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振兴家族,二太长老实在不愿意看到,在他兄长百年后的今天,他喜爱的孙子会不修德行,欺压五房的孤儿寡母。
这种行径,和兄弟阋墙又有什么差别呢?
张氏与崔世宏夫妻多年,深知丈夫的心结,立马站出来维护其夫:“二爷爷,您误会夫君了。夫君是什么样的人,您老难道不知道吗?于私他是长兄如父,于公他是一族之长,万万不会做出这等失德之事,您不可只听六弟的一家之言,误会了夫君啊。”
崔世辉不高兴了,道:“大嫂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陷害大哥不成?”
张氏一脸严肃:“六弟是何种心思我暂且不知,但大房被诬陷,我总要辨
一辨清白的。二爷爷,您不妨听一听证人是如何说辞?”
二太长老觉得崔世辉不会傻到在证词上作假,既然敢说出来,就证明证人是如此说辞的,不必多此一举地询问问证人,但既然张氏要求,他也给面子,目光落在那三位下人身上:“你们三人,一一把当年之事从实说来。”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方才像三只鸵鸟似的站在崔世辉身后的三名下人,突然噗通噗通地跪了一地,浑身战栗地大喊:“太长老饶命!奴婢们都是六老爷逼着做假证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事情峰回路转,来个大反转,所有人都惊了,崔维桢、崔大娘和叶蓁蓁都配合地露出愤怒和震惊之色,崔世辉更是忍不住暴怒,当场大喝:“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逼你了?你们之前根本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突然改口,难道是被人收买了?”
崔世宏这是已经回过神来,外露的怨愤都消失不见,他们脸上的愤怒和不可置信都成功地愉悦到了他,心情好到不可思议,但脸上还是冷笑,道:“六弟,你和五房费尽心思伪造证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把柄威胁几位下
人,她们不敢反抗自然顺着你们伪造证据。现在在二爷爷面前,有了我们做主,自然敢揭穿你们的恶行!”
张氏接道:“正是如此,想来当年五弟妹被我发现失贞,从此对大房怀恨在心,所以才有今日的不折手段。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五弟妹怕影响维桢的官声,想要洗刷罪名也是可以理解的,只需我们族内商议好,随便找个理由就行了,但你非得拉大房下水……这做法实在让人寒心了。”
这一番宽宏大量的说法让不少长老们面色和缓,觉得族长夫人还是很识大体的,与之对比,不折手段还陷害大房的五房母子和崔世辉就是阴险小人了。
于是舆论转了向,方才责骂大房的各位长老纷纷对五房怒目而视,七嘴八舌地斥责了起来。
崔大娘并没有装模作样,神色确实是掩饰不住的愤怒和哀伤,她早已知晓桢哥儿有掩人耳目的虚招,但没想到会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被背叛的不可置信和难受让她眼睛通红,她没有理会长老们的斥责,而是看向被她当作心腹的丫鬟:“知书,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知书不敢与她对视,神
色慌张地低下头:“奴婢确实背叛了您,但是夫人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做出违背人伦之事。郎君卧病在床,你耐不住寂寞和小厮有了首尾,奴婢作为您的贴身丫鬟,在您威逼利诱之下只能帮忙遮掩,但是内心的煎熬从未减少。后来您的事情败露,奴婢自然也受到牵连,但大夫人心善,让奴婢在庄子里吃斋念佛赎罪,但是您呢,恩将仇报不说,还让少爷把奴婢扣押起来,就为了帮您做伪证……”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神色坚毅地看向二太长老,重重地磕了一头,道:“太长老,奴婢自知罪孽深重,一直觉得对不起郎君的在天之灵,之前被逼无奈,今日即便背上背主之名,也要站出来指控夫人的真面目,希望您明察秋毫,不要让郎君死后还要受委屈。”
崔世昌作为近几十年来最有出息的晚辈,二太长老们也是喜爱并寄予厚望的,希望他能够在官场开拓,替族内子弟挣得立身之地,只可惜英年早逝,徒增悲伤。
他的未亡人失节,是对他最大的折辱!
二太长老记起崔世昌生前的种种好处,心中感怀至极,在此情境下,更
显得王氏面目可憎,他痛心疾首地说道:“王氏,你竟是在世昌病时就不安于室,这样的品行败坏,你可对得起世昌?对得起你身后的王家?”
崔大娘想起亡夫,心中悲伤愈盛,面露悲哀:“我没有!我对世昌的忠贞天地可证,列祖列宗在上,若知书所言属实,我愿意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就算死了,也下十八层地狱,饱受油锅之苦。”
这誓言太过狠毒,在场的人都被震住了,不少人都露出迟疑之色——使人对身后事分外敬畏,相信有地狱的存在,也相信誓言的威力,王氏有此胆量,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冤情。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王君慎立马站出来力挺妹妹:“二太长老,我妹妹的品行我了解,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肯定是这丫鬟撒谎!世辉说得没错,她肯定是被人收买了!”
场中气氛一片凝滞,老四崔世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是说不出的鄙夷:“说冤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