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周由悠悠醒来。
睁眼所见,一副女儿家的布置,而他此时,正躺在地上。
显然之前所经历的,并不是一场梦。
周由撑着身体坐起,前方的床上,叶辉莹倒着,眉头紧皱,脸色比之前更憔悴了。
周由呆呆的坐在地上,脑袋不由自主地往窗户看去。
他记得,甄浩总是喜欢坐在窗口的位置,讲话就背靠着窗口,感受窗外的山风,不讲话就转头看窗外的景色。
周由曾经问甄浩,为什么老是坐在窗户前。
他说:
“因为窗外,是广阔的世界。
那里风是自由的,云是自由的,而人,也应当是自由的。
但这屋子不自由,唯有在这窗边,我才能不感到憋屈。
小由,我应当是一道风,这辈子注定停不下来,也注定只能存于外面的天地。
我生来便应当属于这广阔的世界,即便是死,我也不能死在这屋里,唯有旷野,才是我的归宿。”
是啊,这个男人这辈子一直没能停下来,一直在追寻他的自由。
可是,这个男人,最后却一声不吭地就永远留在了旷野,留在了他所认同的归宿。
该为他高兴吗?
应该吧?
他终于不用但心被限制在小小的房间之内,他真正成为了风。
可是,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周由想笑,脸却动不了,保持着面无表情。
他用力抬起手,扯住两侧嘴角往上提。
笑起来了。
但是,这个笑脸一定很丑吧。
他松开手,双手无力垂下,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既然笑不出来,那么哭呢?
哭一定很容易吧!
人死了,不就是要哭出声来的吗?
可为什么没有泪流出来呢?
是因为对他的感情不够深,所以才哭不出来吗?
是了,一定是的。
一个无声无息就走掉,留在了他的归宿,丢下别人一个人的家伙,谁会和他有什么感情啊!
周由面无表情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没有去打扰叶辉莹,走出大门后,还顺便将门带上。
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没有哭,没有笑,仿佛一切情绪都在此刻从他身上消失。
他此刻不想思考,只是顺着本能,就这样一股脑往前走。
最终,他停在一个地方。
那是甄浩的房间。
轻轻推开房门,里面的陈设如同往常一般,他们就静静待在那里,像从前一样,等待着某个人。
可是它们不知道,从前与它们相伴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
他像风一样走了,一如他所想的一样。
周由走到床边,随后直接躺了上去。
枕着床头的枕头,抱着一旁的被褥,让他们将自己完全包裹,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被褥上面残留的气息全部吸进自己的肺里。
这个房间里,全都是甄浩留下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又慢慢变得陌生。
被紧紧包裹在被褥中的周由终于感受到了一丝安宁,他在这里,如同躺在甄浩的怀中,能感受到甄浩的存在。
一如曾经。
在被收养后,直到九岁以前,周由都是和甄浩同床而眠,那时的他,只有在甄浩怀中才能安然睡去。
尽管后面为了锻炼他,甄浩让他独自一人睡一个房间,他也想着某一天晚上,推开甄浩的房门,再次躺在甄浩的怀中,感受里面的温暖与安定。
可现在,再也不可能了。
周由就这样紧紧抱着被褥,如同抱着它的主人,伴随着那一丝熟悉的气息所带来的安定,沉沉睡去。
夜深,天空被黑云遮掩,无月无星。
整片天地间,唯有夜雨匆忙,生于空,亡于地,无声无息。
没人在乎一滴雨的一生过得如何精彩,也没人在乎这滴雨到底如何死亡。
除了感受过它的人。
甄浩房间内,周由猛地睁开眼,被褥带来的温暖,驱散不了他内心的寒。
他是从噩梦中惊醒的。
醒来后的周由依旧是面无表情,不哭不笑,没人能知道他心中想的什么。
静静地起床,将被褥重新整理好,放回原位,周由走到门口,随后转身将房间内的一切东西都扫视一遍,似要将它们全部记在脑海之中。
接着,便毫不犹豫地锁门,如同将记忆封锁,随后向外而去。
虽然夜深,但已经睡过一觉的周由并无困意。
冷风吹着夜雨扑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更加清醒。
他又走至叶辉莹的房门之外,这次不是来询问去向,而是询问详情。
不过不知道叶辉莹醒没醒,屋内灯未明,如果还是没醒,那就得明天再来了。
虽然门是之前周由带上的,但叶辉莹没醒,进去也没用。
周由还是试探性地敲了敲门,随后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就听到里面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缓慢,越发清晰。
随后门被打开,叶辉莹带着憔悴的脸出现在周由眼前。
依旧是周由离开之前那副模样。
不过似乎是因为将情绪宣泄出去一部分,不再如之前一样无力。
“师伯。”
周由恭敬行礼,一如以往,不过却未含笑。
叶辉莹看着周由,目光不再如之前一样暗淡。
虽然周由面无表情,但叶辉莹能感受到他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冰寒。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而是示意周由跟上,随后转身离去。
周由跟上,再次来到叶辉莹的闺房。
随后叶辉莹坐在床上,而周由自己拿了张凳子,坐在她对面。
如今叶辉莹闺房内的东西已经无法吸引周由任何注意力,他现在只想知道整个事情。
“师伯,七爷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周由语气生硬,感觉上是在质问。
不过叶辉莹却没有心思管这些。
她摇了摇头,并未回答,而是继续拿出那枚海空石戒,将它递到周由面前。
“这是师兄寄存在我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