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人坐回案桌前,眼带探究的打量着他,“磐宁村隶属京城地界。本来京城地界是不安置灾民的。但你们运气好,入了陌爷的眼,故而被破格安置。京城地界没有主事灾民安置的官员,陌爷这才将你们交到了我手里。”
心底一头雾水,顾有粮面色如常地拱手,“有劳冯大人了。”
见打听不到什么,冯大人便收回了目光,“去吧,明儿巳时再过来。”
和冯大人道了谢,顾有粮搓着额头地回到了大伙儿等候的地方。
顾初心和她娘对视一眼,她爹这是又愁上了?
“老三,咱可以走了么?”沈长发兴致勃勃地问道。
顾有粮看了他一眼,砸吧了两下嘴,将冯主事的话跟大伙儿说了一遍。
娘俩再次看向对方,诧异中带着欢喜。
京城啊!
大绥朝的首都,经济最为繁华的地带。
整个儿大绥朝最为安全的地方。
他们的运气是不是也太好多点儿?
与娘俩的兴奋劲儿不同。
卫老太等人的第一反是,“啥玩意儿?住客栈?我们打从逃荒起就睡的露天坝坝,眼看着都要地方了,让我们去住客栈,那不是浪费银子吗?”
被老娘的声音炸得头疼的顾有粮,回头一瞅见娘俩的兴奋劲儿,瞬间只觉脑袋上那筋一跳一跳的。
就不能先解决眼下,比如住客栈的银子啥的。
还是沈长发先抓住了重点,“咱这么多人呢?住客栈得要多少银子?”
“住啥客栈啊住?找个路边蹲上一夜就行了。”卫老太很是干脆地说道。
“对,对,这事儿咱又是不是没干过。”
其余老太太更是连连附和。
顾有粮:“……”
脑袋上那筋的蹦跳速度快赶上心脏了。
舒韵拉了拉她闺女,悄声道:“你爹又上火了。”
“哦。”顾初心回头看了眼,心道,能不上火么?卖板栗的银子花了个光不说,连以前存的几两外加隋叔家的一两都给搭进去了。
眼下连富贵叔家的,也就八十多个铜板。
还住客栈呢?
可不住能行吗?
下过一场雪的夜晚,还是在木炭都用光的情况下,不被冻死怕也得被冻僵。
显然是不行的。
拉起她娘,快步走过去,道:“走吧,爹。”
“去哪儿?”卫老太愣了一下,大声问道。
“找药铺,卖方子。”顾初心回头应道,“你们给路让出来,在原地等着,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闺女,你要卖啥方子?”舒韵好奇地问道。
“不卖方子,卖药,冻疮膏。”
这个她知道,闺女上辈子便给她配过,效果那是杠杠的,只是……
“那你干啥说卖方子。”
“忽悠我奶他们呢。否则她问我冻疮膏怎么来的,我怎么回答?”
连着走了好几家药铺,顾初心似乎都不太满意。
直到来到一家比前几家都要大上的药铺,顾初心才停下脚步,带着爹娘走了进去。
掌柜的见三人精神抖擞的模样,一时有些捉摸不透,“不知道几位……”
顾初心笑笑,“我手里有种药,想问问掌柜的收不收?”
掌柜的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怕是要让姑娘失望了,我们店里的药材皆出自自家药圃,暂且没有在外面收药的打算。”
顾初心依旧笑看着他,“若我没看错,掌柜的一到冬日便会长冻疮吧?”
掌柜的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已经肿得跟胡萝卜似的,上面还有两个小红疙瘩。
夫妻俩这才明白,闺女哪是在找店铺,明明就是在找人嘛。
掌柜的忍不住抓几下红疙瘩,苦笑着道:“老毛病,都十多年了。”
顾初心在身侧的挎包里掏了掏,两根指头粗细的竹筒出现在手里,“掌柜的,可以试试这个,专治冻疮,一次便能见效,半个月彻底止痒,不出一个月肿胀干裂等情况能彻底消失。”
掌柜的顿时瞪大了眼睛,“真有这样的神药?”
顾初心将竹筒递过去,“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掌柜的可以试试。”
掌柜的接过,打开竹筒,看了一眼,便伸出食指挖了黄豆粒大小的一块,仔细抹在自己的冻疮处。
几息之后,眼里迸射出惊喜,“还真不痒了。”
不待顾初心开口,便急急地问道:“姑娘,这……多少银钱?”
“一两银子一份,一份为两竹管。”顾初心笑道,“刚好一个月的用量。”
“这……是不是太贵了点儿?”掌柜的脸上的喜色消散了一些。
“十多年的老毛病,一两银子就能解决了。”舒韵在一旁打帮腔,“这么一算,掌柜的还会觉着贵吗?”
掌柜的脸上表情不变。
顾初心见状便道:“我手里一共有二十份,掌柜的若是能全部要了去,可以给您算九百文一份。”
掌柜的依旧绷着脸。
顾初心耸了耸肩,“如此,就谈不成了,我再去别家问问吧。”
说着就要转身。
掌柜的见人来真的,知道价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连忙开口道:“行,我买了。”
掂着手里的银子,顾初心问她爹,“够么?”
顾有粮侧头看闺女,想当年,这话都是他问她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从闺女手里接过银子揣进兜里,“我要敢给这些都用完,你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锤死我。”
“噗嗤”
“噗嗤”
母女齐齐笑出了声。
——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寻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家最为划算的客栈,要了两间大通铺和一间柴房。
就这儿,都花去了五两银子,给老太太们心疼得。
吃食得自己订,热水超过份额得单独给柴火钱。
顶着卫老太快要吃人的眼神儿,顾有粮也歇了多要些热水洗漱的心思。
毕竟这这里面最穷讲究的也就他们一家三口。
冰天寒地的,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