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粮没有回答沈长发,而是看向趴在水潭边的几人,“哥几个,可还有家人等在下边?”
八人面面相觑,摸不透他这话是何意,可心底却莫名地觉得,没啥危险。
最先开口的是长着一张国字脸的汉子,“有,有爹娘,有媳妇儿,有娃。”
“对!”另一个汉子也跟着开了口,声音有些颤抖,“已经丢了俩了,若是这趟弄不回去水,怕是都得丢在这儿了。”
提起伤心事儿,其余几个汉子也没了喝水的心情,纷纷蹲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顾有粮和闺女对视一眼,觉得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才继续道:“想不想他们都活下来?”
“想!”国字脸汉子抹干脸上的泪水,冲顾有粮拱了拱手,“爷既然问这话,想来是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还请爷能给我们这个机会。只要能让家里人活下来,我这条命都可以给爷。”
其余几人回味过来,纷纷翻身跪在地上,边磕头边道:“还请爷给我们机会。”
顾有粮暗戳戳地瞥了几人一眼,心道,我又不是阎王爷,要你们的命干啥?
刀背拍了拍身后的桌子,待几人安静下来后,顾有粮又问道:“你们八人都认识?”
“我们四人一个村的,他俩一个村,他俩一个镇,以前不认识,昨儿歇脚的时候,几家挨在一起的,故而相约上山打水。”
顾有粮将钱袋子捏在手里,“你们派出一个脚程好的,跟这位小哥儿一起下山,让山脚下的亲人丢掉板车,背上粮食和衣物尽快上山。”
八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话。
倒是国字脸汉子,短暂地纠结后,道:“我脚程快,和小哥儿一起下山。”
顾有粮点点头,将手里的钱袋子扔给他,郑重说道:“记住,途中若遇队伍发生慌乱或是听到不要银子就可以打水之类的消息时,让他们绕至一旁等候,千万别跟着一起涌上来。”
说完又看向霍修熠,郑重地道:“你也一样。”
“老三,你……”顾有地实在憋得难受,待霍修熠和国字脸汉子一起身,便开了口。
顾有粮摆摆手,“长话短说,这里的土匪被我们弄晕了。需要先给弄进屋子,然后放灾民进来喝水。”
“弄进屋子干啥?直接让他们搁这儿就好了。”沈长发的二弟沈长喜道。
“若是不把他们藏起来,很快便会有灾民意识到我们不是土匪,容易出乱子。”顾有粮简单的解释了一句,便招呼大伙儿开干。
——
顾有粮扛着大刀,带着换上土匪衣裳的沈长发等人,耀武扬威地走了出去。
腰间还藏着他闺女给的药粉。
目光在人群里环视了一圈,手里的大刀随意指了个汉子,问道:“想喝水?”
“想,想,想……”汉子连连点头。
“你们呢?”顾有粮用下巴点向他周围的灾民们,“也想喝水?”
回应他的是灾民们那和汉子如出一辙的动作和表情。
顾有粮爽朗一笑,一只脚随意踩在石头上,“大爷我今儿心情好,你们若是乖乖听话,我就放你们进去喝水,如何?”
“听话,听话,我们保证听话。”
“嗯,嗯,嗯,我们也听。”
“我们听话,都听大爷的。”
“嗯……”顾有粮很是满意,指着刚才的汉子,“从他开始,依次排队。”
周围的灾民一涌而上,那汉子顿时被挤得东倒西歪。
顾有粮眼神一厉,扯着闹腾得最厉害的那人的胳膊将他摔在地上,一只脚猛地踩在他脸上,待他嚎叫着求饶后,又加重了一丝力道。
如此反复几次,待那人完全安静下来,顾有粮用狠厉的眼神看向已然僵在原地的灾民,伸出舌头舔了一把刀口,“大爷我今儿心情好,不代表大爷我喜欢闹腾。好好的排队,大爷我看得顺眼了,自然就会放你们进去了。”
躲在大门后的顾初心就觉得吧,其实她爹还挺像土匪的。
“娘,我爹这模样你见过吗?”
舒韵嘴角微抽,“老家搭戏台子的那几年,他演得最多的就是土匪。”
“经验丰富呐。”
——
霍修熠和国字脸汉子隋刚步履生风地找到各自要找的人,没提进土匪窝的事儿,只说在山上发现了更适合落脚的地儿。
卫老太等人信以为真,快速地倒腾起东西来。
到了柳富贵这里,霍修熠和柳来顺从板车上拆下几块木板,绑了个临时的担架,打算抬着他山上。
临出发时,霍修熠瞥了眼同样跟在队伍里的许正高等人,皱了皱眉,却是什么也没说。
不是一个村子里的,又摸不透顾有粮等人的想法,所以还是算了吧。
路上,卫老太顶着犯肿的黑眼圈,悄悄问霍修熠,“霍家小子,我三儿一家真的没有受伤?”
“没有,卫奶奶。”霍修熠手握担架,笑着回道,“这路都走了一半了,我若是骗你,又能骗得到几时,对不?”
卫老太一想,的确是那么回事儿。
提了提身上的背篼,卫老太放心大胆地往山上走去。
没多久,卫老太等人便发现了个有意思的现象。
那就是:越往上人越多,人越多吵闹声和哭喊声就越……小。
不但哭闹声小,那队伍还排得整整齐齐的。
见他们背的背,扛的抗,抬的抬,有那好心的老汉,忍不住开口劝道:“那山大王可是说了,要乖乖地排队,才会有水喝的,你们这样上去,容易被他们砍的。”
王婆子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没事没事,我们不会去山大王面前晃的,叨扰不到他。”
觉得自个儿叨扰不到山大王的王婆子,刚刚走到谷口,他那时常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就给她弄了个大大的惊……吓。
只看那一夜未见的大儿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