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吴家?”
秦默脸色微微一变。
炎京吴家,划地为王,掌控半个南域,连皇室都不放在眼里。
这次战功榜的争夺,吴家硬生生塞了十几个弟子进去,气焰之嚣张令人咋舌。
“这张榜单,便是一座厮杀的战场,容不得吴家只手遮天。”
顾流云神情肃穆,那根苍白的手指,在吴家弟子名单上一一划过。
抹杀吴家的气焰,就是他要做的事。
顾家受皇恩笼罩,自然要为皇室排忧解难。
“这么说来,顾家并不是为了争夺战功,而是要制衡吴家?”
秦默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以太尉府的地位,已经是皇室之下无敌的存在了。
他们有什么必要争夺战功?
就是争到了,也不可能再进一步。
再往上走一步,就是株连九族,万劫不复了。
顾青元还没愚蠢到这个程度。
上战功榜,纯粹是为了制衡吴家,替皇室杀一杀吴家的锐气。
“可即便如此,你也没必要亲自出面吧?”
秦默疑惑的看着对方。
顾青元子嗣众多,文韬武略,出类拔萃的不少。
如果只是为了制衡吴家,派这些人出面已经足够了。
相反,顾流云被诅咒缠身,如风中残烛,海上扁舟,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到时候进宫面圣,免不了一番争斗。
顾流云这副体魄,如何承受得了那般压力?
“你可曾听闻,太子南巡那件事?”
顾流云不答反问。
秦默点点头,道:“太子当年南下入炎京,遭受到了吴家的奇耻大辱,这件事传入皇室,闹得满城风雨。”
“我还听说,皇室有人不服气,暗中派了不少高手,想要给吴家一些教训,结果全被吴家老祖击毙,暴尸城头。”
听到这个地方,顾流云那苍白的脸上,更多了一丝死气。
他清澈的眼眸中,罕见的涌出了一抹狰狞。
“那些高手之中,有我顾家十三条人命。”
顾流云漠然开口。
而后,更是浑身颤抖起来,无比痛苦的道:“其中包括我母亲。”
懂了!
这一下,秦默全懂了。
顾流云如此执着,不仅是为了大局,更是为了私仇。
几年前的那一战,顾家高手尽出。
顾流云的生母,更是一位夺命境强者。
可没想到,他们连吴家大门都没踏入,就被吴家老祖给击毙。
第二天,噩耗传回王城,太尉府上上下下一片哀嚎。
顾流云更是拖着病恹恹的身子,连夜奔赴炎京,只为看母亲最后一眼。
可等他赶到炎京的时候,看到的是城头上一具具惨烈的尸体。
鲜血染红了城墙,触目惊心。
那一幕,如梦魇一般纠缠着顾流云,让他夜不能寐。
更加凄惨的是,时至今日,那些尸体依旧身在异乡,连落叶归根都是一种奢望。
顾流云对吴家的恨意,可谓仇深似海。
这也就很好理解,他为何要亲自出面,与那吴家子弟斗上一斗了。
“陛下没有圣旨么?让吴家归还尸体?”
秦默下意识的问道。
“这样的圣旨,吴家会接么?”
顾流云摇头苦笑。
“吴家连圣旨都敢拒接?嚣张到这个地步?皇室真能忍得下去?”
秦默难以理解。
“你是仙门中人,大概对俗世中的格局还不太清楚,吴家和皇室的关系极为玄妙,没那么容易切割干净。”
顾流云叹了口气,这也是他无奈之处。
大禹国之所以能安定繁荣,离不开两大势力。
其一,是韩长君的北境军。
其二,就是炎京吴家了。
韩长君镇守北境,拒敌于冰原之外。
而炎京吴家,同样有着震慑南方诸国的效果。
炎京以南,便是万里南疆,都是一些茹毛饮血的蛮族。
若是没有吴家,大禹国不会这么安稳。
所以,皇室和吴家唇齿相依,就像一条绳上的蚂蚱。
皇室一边忌惮吴家,一边又要靠吴家震慑南域,这就是矛盾所在了。
吴家就像皇室心头的一根刺,若是强行拔掉,必然伤筋动骨。
可要是不拔,就会越扎越深。
当然,吴家虽然嚣张,但也不敢真正和皇室为敌。
仅凭吴家一己之力,也不可能镇得住南疆诸国。
吴家若是彻底脱离大禹国,立马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不但要承受皇室的怒火,还会遭到南疆诸国的冲击。
所以,吴家也只敢在炎京横行霸道,若是到了王城,还得本本分分做人。
“皇室和吴家,算是相互制衡,皇室栽培我们太尉府,就是想压制吴家,打破这个天平。”
顾流云不紧不慢的说着。
到这一步,秦默算是彻底明悟了。
他毕竟只有十几岁,自幼生长在苍渊城这种小地方,哪里懂得这些?
进入伏龙宗之后,又潜心修炼,更无暇顾及俗世争斗了。
直到此刻,秦默才真正弄懂了大禹国的处境。
“北方有血云门的威胁,南方又有蛮族诸国,原来我们看到的太平盛世,一直都有人在默默守护。”
秦默不由感叹起来。
吴家虽然可恨,但并非一无是处,没有吴家震慑南疆,大禹国又岂能如此安定?
这些俗世斗争,牵扯到了国运。
而国运的兴衰,也会影响修炼界的气运转化。
可如果宗门过度介入,又会引发宗门大战,进一步激化矛盾。
这就好像多米诺骨牌,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修炼宗门,还要介入俗世斗争了。”
秦默喃喃自语。
俗世也好,仙门也罢,但凡卷入气运之争,谁又能独善其身?
并不是说,进入仙门之后,就可以不问世事,一心求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而争斗,是永无休止的。
“我请你来,就是为了对付吴家,我知道你在天堑城的战绩,只有你可以压得住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