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了她,好不好?”
女人嗓音沙哑,面容疲惫,尤其因为先前一阵跑动,脖子上本就没好的伤口又流出鲜血,溢红了那块白布。
这不是阮妤第一次听徐氏恳求她放过阮云舒。
那一次,徐氏在茫茫雪地中磕得额头满是鲜血,把那白净的雪都给染红了,她念在徐氏对她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最终还是放了阮云舒,而这一次——
她低眉看着眼前痛哭祈饶的徐氏,还有不远处脸色苍白的阮庭之。
前世的阮妤都做不到彻底漠视一切,更遑论是这一世的她了……她心中的牵绊太多,实在不愿让某些人难过。她低下头,原本紧握木簪的手终于还是松开了,可就在她准备后退的时候,却听到两道惊呼。
“阿妤!”
“妹妹!”
她看到徐氏和阮庭之朝她扑来,余光也看到一阵锐利的金光,是阮云舒不知何时拔下头上的金簪朝她刺来。
“噗——”
金簪刺进肉.体,鲜血喷洒在她脸上,阮妤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她只是怔楞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徐氏,然后目光一点点下移,最终看到了阮云舒的金簪扎在她的背部。
阮云舒也愣住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刺中徐氏,满目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还死死抵在徐氏的背部,等察觉到那温热的鲜血就跟受惊一般,立刻往后倒退,神色呆滞一般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唔。”
徐氏闷哼出声,身子趔趄着往前走了两步。
阮妤见她一副要摔倒的模样,终于回过神,她连忙伸手扶住徐氏,两片颤抖的红唇微张,她想开口,想说话,想问她为什么,可喉咙就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
倒是徐氏看到她无事,惨白的脸上绽开一抹笑,吃吃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的声音虚弱,目光也开始有些涣散了。
“……为什么?”阮妤终于能够出声了,她怔怔看着徐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救她。
徐氏听到这一声疑问,原本涣散的目光倒是变得清醒了几分,她笑道:“你始终是我的女儿。”没了从前佯装出来的剑拔弩张,此时的徐氏看着近在咫尺的阮妤,目光是那样的温柔,她抬手想去轻抚阮妤的脸,但想到什么又按捺住了,只是哑声劝道:“别哭,我没事,不疼的。”
哭?
阮妤一怔,她哭了?她怎么会哭呢?
她抬手覆到自己的脸上,果真摸到了一片水意,长指微颤,瞳孔微缩,她居然……真的哭了,为这个前世她怨了许多年的女人哭了。
“阿妤,就当我求你,不要杀云舒,好不好?”徐氏又在求她了。
阮妤的手还覆在脸上,听到这话,她低头沉默地看着徐氏,眼泪顺着下颌滑落在徐氏的衣服上,很快消失不见,她闭目哑声,刚想应允,便听到一道呢喃的女声率先在地牢中响起,“真好笑。”
是阮云舒在说话。
她起初只是站在一旁,神色呆怔地看着她们,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近若癫狂一般笑了起来,“好笑,太好笑了!”
“你以为你是在救我吗!”
她指着徐氏怒道,“她是你的女儿,那我是什么?还有你——”她转身指着阮庭之,“她是你的妹妹,那我是什么!”
“为什么你们要把对我的爱分给她一半!”
“为什么!”
阮庭之何曾见过这样的阮云舒?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良久才吐出几个字,“你疯了。”
阮云舒神色一滞,但也只是一会,她又笑了起来,眼泪从她白净的脸上滑落,笑声却越来越刺耳,“是,我疯了,我被你们逼疯了!都是你们,是你们害我变成这样!”她看到地上的剑,突然跑过去弯腰捡了起来,完全不顾那把长剑已被鲜血浸染。
阮庭之只当她是要把剑再次刺向阮妤,立刻变了脸站到阮妤身前拿剑去挡,不想——
阮云舒举起了长剑竟划破了自己纤细的脖颈。
“云舒!”
不敢置信的惊呼在地牢中响起。
……
“主子。”
萧常萧英还有程远都跟在霍青行的身后。
听到这一声惊呼,众人疾行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停顿了一下,纷纷抬头看向站在最前面的霍青行。霍青行一身裹挟风霜的青衣,手里握着的长剑也沾染了鲜血,听到这一声称呼,他亦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沉声吩咐,“走!”
说着率先寒脸往前走去。
待走到大开的地牢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没事,一路高悬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只是扫见地牢中的情形又不由皱了皱眉。
这间地牢的环境实在糟糕。
鲜血四溢,满地死老鼠,还有一个早就死去的男尸。
阮妤和阮庭之怀中各有一人,一个是徐氏,一个是阮云舒……母女俩的情况都不算好,徐氏脖子上的白布被鲜血染红,背部还有一根金簪,阮云舒的情况就更糟糕了。
脖子上还有一根没入一半的木簪,细颈上还有一道明显的剑伤。
“去找大夫。”他吩咐一句,听萧常应声离开,刚想进去,低头一扫手上的剑,看到上头的鲜血又皱了眉,随手把剑抛到一旁,这才重新抬脚走了进去。
阮妤没有看见霍青行的到来,可以说,满屋子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阮庭之拿着袖子死死捂住阮云舒不住迸发鲜血的脖子,他的手在发抖,两片嘴唇也在不住打颤,从前在战场见惯生死也无惧生死的青年将军此时看着阮云舒却红了眼,“为什么,云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来躺在阮妤怀里的徐氏也挣扎着朝她爬去。
她满面泪水,同样不解,“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阮妤没过去,她蹲在原地,两只手悬空,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