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了,族里不少人都想见他,本来今天午膳是要请他们一起吃的,但因为之前那场不愉快,阿娘觉得喊别人就不好不喊二房,可她心里实在不痛快,索性一个都没喊,他也不想让妹妹和阿娘不高兴便只应承了晚上和老头子过去吃饭。
这会他沉默一瞬后开口,“谭柔和我说,族里有不少人都说道妹妹不好,我不能让妹妹受欺负。”
所以这一餐饭,他必须要去。
霍青行嗯一声,倒也放心,看了他一眼,“走吧。”
两人出去的时候,阮妤正倚在窗前折一枝梅花,打算供阿柔和如想拟着画花样,她的前窗对着院子,后窗却正好对着后厨,远远瞧见哥哥和霍青行从后厨出来。
两人身量相等,一样的容貌俊逸、出类拔萃。
他们好似并未看到她,正提步往外走,穿着白衣劲装的少年是个藏不住的跳脱性子,走起路来也风风火火,仿佛随时都能出去打一架,而他身旁的少年,温润沉默,如松如竹,只偶尔才纡尊降贵扯开薄唇吐出几个字。
“阮姐姐,你看这个颜色调得对吗?”
身后传来谭柔的声音。
阮妤眨了下眼,收回失神的目光,笑着应道:“来了。”
翌日一大清早,阮庭之就要出发去荆州大营了。
阮母自然不舍,在一旁边哭边握着阮庭之的手叮嘱道,“出去之后要和别人好好相处,不要一味莽干,要好好照顾自己,能寄信就多给家里寄信,别让我们担心你。”
说着又从阮妤手中拿过一个包袱递给他,“天寒,我给你做了十多双袜子,都缝了棉花进去,你记得穿,别觉得年轻无所谓,等老了你就知道难受了!”
阮庭之虽然之前一直兴致勃勃等着离开的日子,但真到了分别的这一天,他心里也不禁涌出了一阵不舍,接过阮母递来的包袱紧紧握在手中,他低着头,哑着嗓音安抚阮母,“娘,你放心,我都记下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等我定下来就给你们写信。”
说着又看向阮父。
阮父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相比阮母的谆谆教导,他这个做父亲的显得太沉默了一些,此时被阮庭之看着才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照顾好自己。”
阮庭之听到这一句,倒是立刻笑了起来,“您就放心吧!我从小被您打着长大,命大着呢。”
阮母被他这话逗得破涕为笑,阮父沉默的脸也泛起几分温度。
阮庭之先上前抱了下阮母,等松开的时候看着面前的阮父,犹豫了下才一把抱住他,他从小就和阮父不对付,阮父想要的儿子是听话乖巧会读书,最好像霍哑巴那样的,可他从小就是个待不住的,别说写字了,看书都不想看,自然,没少挨阮父的打,许是觉得阮父不喜欢自己,阮庭之索性从小就和阮父对着干,他越要自己做什么,他就越不做。
怎么叛逆怎么来。
可回想阮父眼尾的几缕皱纹,阮庭之的眼眶突然有些酸涩,从前拿鞭子抽他的男人已经老了,他现在再也没办法打他了,他用十多年去反抗,去冲破阮父为他锻造的牢笼,而今心愿得偿,心里却并不觉得快慰。
这一次拥抱,大概是他记事起第一回。
他自己抱得别扭,却坚持着没有松开,阮父显然也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倒也没推开,只是有些不大自然地拿手拍了拍阮庭之的背。
父子俩的拥抱,无声胜有声。
阮庭之抹掉眼角的泪,说了一句“老头子好好照顾自己,我还等着你抽我呢”才松开手,而后退后一步朝阮妤看去,“妹妹。”
他的声音有些哑。
阮妤眉目温柔地看着他,轻轻应一声。
今早她从阮母口中知道哥哥昨晚在族中闹了一场,给了阮陈氏他们好一顿没脸,也好好警告了一番那些没把她当一回事或是嫉妒她的阮家族人。
她其实无所谓那些人喜不喜欢自己。
在她心中,阮父阮母还有阮庭之才是她在这个地方唯一的亲人,至于别人,喜欢她也好,嫉妒她也罢,就算诋毁中伤,她也不会放心里去。
这世上能伤害她的只有被她放在心上的人,而如今能被她放在心上的人已然不多。
不过能被人这样对待,阮妤的心中终究是有些暖的。
她把手里另一袋包袱递给他,柔声说,“路途遥远,哥哥想必又要风餐露宿,这里有我和阿柔给你准备的糕点,还有一些路上方便吃的菜,哥哥饿了便吃一些。里头的夹层里我还放了一些银票,哥哥回头藏好些,以备不时之需。”
在外头做事有钱总比没钱好,等阮庭之沉默接过,她又弯着眼眸笑道:“我相信哥哥一定会功成名就,平安归来。”
阮庭之听着这一句,鼻子又是一酸,到底忍着没哭,他紧紧抱着手里的几只包袱,喑哑着嗓音说,“妹妹跟我过来下。”
阮妤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跟着他走到一旁。
橘子树下,白衣少年紧抿着唇仿佛在犹豫着怎么开口,她等了一会也没等到,索性笑着问道:“哥哥要和我说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阮庭之沉默了下才看着阮妤低声说,“我不知道妹妹以前经历了什么,但我希望妹妹能信任我,信任这个家,我知道我这个人不聪明,也不会说话,但我希望妹妹有事不要憋在心里。”
“我们是一家人,你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们说的。”
“我不在家,妹妹可以和爹娘说,也可以给我写信,妹妹……”阮庭之低头看她,沉声说,“你不用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
“你要相信,无论发生事,我们都会站在你身后。”
阮妤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她怔怔地看着阮庭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