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翩翩笑冲着黎清峄说道:“舅舅既然猜到了我要做什么, 我也可以省去了解释的功夫,不知外甥请您去峡石道设伏可否?”
黎清峄作为一名曾经想把这个朝廷彻底炸光的亲王,一向以毁了这个破烂世界为最高目标, 如今听到外甥让他杀敌卫国的邀请,却是神色欣然,一口答应下来。
“绝无问题,那边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他又拍拍应翩翩的肩膀,说了句“注意安全”, 剩下其他的话早已经在上战场之前讲完, 此时也没有必要再多做啰嗦,黎清峄调转马头,率军而去。
应翩翩目送了他片刻, 很快回过头来, 说道:“此外, 还有第三件事。”
他说:“再派一队人私下散布谣言, 就说西戎王先前生了重病,后来之所以能够奇迹一般醒转过来, 恢复健康, 实际上是因被恶灵附了身,真正的西戎王早已经死了。”
他突然讲起了鬼故事,旁边的人都被说得一愣。
应翩翩眨了眨眼睛,煞有介事地说:“现在取代这位西戎王的恶灵, 是奉了上天的旨意要葬送所有西戎将士的性命,所以才故意带他们出来打仗送死。”
西戎王之前身患重病,人人都以为他寿数将尽, 谁想到他后来竟会奇迹般地恢复健康, 又杀掉了自己意图起事二儿子, 发兵攻打穆国。
这些事眼下已经逐渐传开,但谁也没往什么换魂、恶灵的角度设想,应翩翩随口造谣,倒说的像是真的一样。
池簌不在,却留了计先在这里保护应翩翩,他在旁边完完整整地听了应翩翩的一连串计谋,忍不住目瞪口呆,然后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应公子,您可真够狠的。”
居然能够想出这样的理由来往西戎王身上抹黑。
应翩翩道:“他杀人放火,攻城掠地,我不过让他背一背黑锅,这可是便宜他了。”
计先道:“可是您这样说,那些人又会相信吗?这样的话恐怕就算让他们心里产生一些疑虑,也不可能当真吧。”
西戎人的图腾是豹,崇拜豹神,忌讳秃鹫,同时也相信巫咒、恶灵的存在,应翩翩刚才那些话必然是有效果的,但无凭无据,对于这样大规模的战争来说,也不可能产生大到可以动摇战局的影响。
除非穆国军队占了上风,西戎将士们在兵败的时候想到这些流言,心中才或许会产生一些动摇。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打得轻松痛快,又怎会无端去怀疑自己的王?
应翩翩说道:“我知道仅凭这个他们多半不会信,但我自有办法,让他们不信也得信。”
计先看着他漂亮的笑容,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求生本能让他脱口而出:“您自然是最英明厉害的。”
要不然怎么我们教主都给你当妾!
计先的机灵让他得到了应翩翩的赏识,应翩翩微笑着说:“你很会说话,那你可愿意打头阵?”
对于计先来说,上阵厮杀可比在这里玩心眼要好说多了,他立刻说道:“绝无问题,求之不得。”
“好。”
应翩翩说完之后,笑容陡然一敛,“唰”地一声拔出长剑,寒光四溢。
他翻身跨上马背,冷冷说道:“该用的计策已经用尽,剩下的,就是真刀真枪的拼杀一场了。还请各位随我一战!”
随着他的号令,战鼓顿时擂响。
方才黎清峄已经带走了两万人,剩下的三万人随着鼓点,如同潮水一般,向西戎人的方向冲杀出去。
在战场上,就算是聪明一世,也终究是血肉之躯,与敌人迎面交锋,输与赢,只能奋力一搏。
雍州城那边苦战良久,发现友军来援,顿时精神大振,不多时,城门便大敞而开,里面的守军冲杀出来,夹击西戎。
这场出其不意的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西戎施行车轮战,并未动用全部兵力,正在攻城的兵将只有两万余人,并且因为雍州一直以来的表现,对他们颇为轻视。
西戎兵将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有这样一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人马突然杀出来,出乎意料之下被迎头痛击。
他们手忙脚乱之下,气势就泄了,顿时溃不成军。
一阵厮杀之后,现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应翩翩策马立于其中,轻轻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凛冽寒气。
他向远处眺望,只见万里苍穹下,天长草阔,嘹亮的号角随风回荡不休,是梦里和儿时熟悉的苍茫与寥廓。
不远处的士兵们有的坐地休息,有的埋灶做饭,无数道炊烟袅袅升起。
应翩翩微叹口气,轻声低语道:“将军百战身名裂,料不啼清泪长啼血……”
前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应翩翩抬起头,池簌向着他走过来,对他伸出一只手。
应翩翩扶着池簌的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池簌道:“歇一会吧,恐怕要不了多久,还有一场恶战。”
西戎军暂时被打退,但这完全是因为灵州的援兵来的出其不意,可西戎的大军还在身后,不多时就会卷土重来。
雍州城内的将士和百姓们总算可以歇一口气,开始加固城墙和城门,灵州来的援军却没有进城,依旧在外面暂时休整,随时待命。
应翩翩坐在一处避风的土墩后面,将一直绷紧的肩膀松了下来,双肘撑在膝盖上,揉了揉眼睛。
池簌弯腰亲了下应翩翩的头发:“我去给你拿些热水来喝。”
他起身,走到几名正在生火的七合教教众身边,给应翩翩拿水。
几个人面带忧色,正在议论着什么,见到池簌过来,纷纷起身行礼。
池簌看见他们面带血污,神情疲惫,心中也有些感慨,说道:“辛苦你们了。”
曾经对于他来说,进入七合教只不过是一个无可奈何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