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当着应翩翩的面窃窃私语, 应翩翩也不着急,笑吟吟听了一会,这才说道:“夫人,这倒是怪不得陈小姐。是方才我在你的丧服下摆上看到了一些污渍, 又发现你的唇角也有些……酱汁和油, 故而猜测。”
王夫人听了应翩翩的话,不禁低头一看, 发现自己雪白的丧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滴了几滴颜色较深的肉汤, 她竟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怕要是再在外面晃一会,就算应翩翩看不见, 别人也要注意到了。
王夫人不禁大是尴尬,不自在地扶了扶自己鬓边的珠花,想了想觉得不对劲, 又摸出帕子, 半侧过身去, 不动声色地擦了擦嘴角,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原来这几日府里办丧事,是不能做荤腥的,可是王夫人每天忙忙碌碌地指挥下人, 招待宾客, 每天都有一堆干不完的事, 还得没事在灵前哭哭丧意思意思, 却只能吃些素菜素面,叫人嘴里淡的慌。
她觉得自己眼前发花, 这辈子没这样忍饥挨饿过, 实在是忍不了了, 便悄悄吩咐侄女去街头买了几个酱猪蹄子, 姑侄两人生怕放凉后失了滋味,正在后面分吃,便听说应翩翩他们来了。
王夫人急急忙忙把骨头上最后一点肉啃完,出去赶人,没想到一时没注意,将肉汤滴到了身上,反倒被应翩翩看出了破绽。
她这时心里说不出的后悔,原先就听说应翩翩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只是没放在心上,眼下算是长了教训。
早知道就不跟他们这伙人为难了,这回可真是丢人,丢了大人了。
王夫人僵着脸说道:“应大人果然不愧是应厂公之子,慧眼如炬,聪明机灵,连这都能猜得到。”
应翩翩心想我本来不确定,但是看你家小厮那副馋嘴的德行有了灵感,觉得诈一诈你也未尝不可,果然这就把真相给诈出来了。”
他说道:“王夫人请放心,我不是你的仇人,这些事我也没必要上外面宣扬。口腹之欲,人之常情,活着总得吃东西,可以理解。但为了案情,我还是想冒昧询问,看起来夫人刚刚丧夫,却好像不是特别难过啊?”
真伤心的人食不下咽,睡不安寝,还有心思躲起来吃酱猪蹄?!
王夫人轻咳了咳,说道:“也不是完全不难过,还是有点难过的。”
她又转头低声教训自己的侄女:“我今天说的话你别学。”
侄女嘀咕道:“那您还让我帮您买猪蹄儿。”
王夫人“嘶”了一声,回头瞪她,侄女看了眼应翩翩,脸上微红,不吭气了。
应翩翩“唔”了一声,一本正经地摇了摇扇子,说道:“所以请问,刚才夫人从后面冲出来驱赶我和阮大人,是因为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打断了你享用猪蹄呢?还是因为你要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来对王大人的在意,证明自己不是那种在丈夫头七躲在灵堂后面吃猪蹄的人呢?”
“……应大人,别提猪蹄了,我知道什么都告诉你便是。”
王夫人道:“我知道你们在调查害死王苍的凶手,实话告诉你,不是我,是谁我也不知道。王苍活着便活着,死了是他的命,至于是被谁所杀,我并不关心。我们两人夫妻这些年,就像住在一个屋檐底下的陌生人一样,早就没了情分了。”
她这话倒是说的干脆,而且和小厮的讲述也能对上,应翩翩道:“可否向夫人请教一下原因?我记得当初是陈大将军做主,将夫人嫁给了王大人,夫人那时似乎也是满意的。”
王夫人道:“不错,我不喜欢那等文弱书生,当时见王苍很有英雄气概,人也沉稳老实,心里很中意他,爹一说,我便同意了。刚刚成亲那两年,他对我一直是淡淡的,但该照顾的地方也都没少,因此我只是觉得,或许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子的,并未过多怀疑。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他娶我之前,心里早就有人。”
她顿了顿,道:“是个男人。”
应翩翩问道:“夫人知道他的具体身份吗?”
王夫人摇了摇头,对她的侄女说:“阿娴,你先出去帮我招待客人吧,再叫了下人来,在外面守好门。”
这回,那个叫“阿娴”的活泼少女没有反驳,看向她姑母的目光中带有一丝怜惜和悲悯,点了点头出去了。
“……阿娴尚未成亲,有些话她不适合在旁边听,但我按辈分算是应大人的长辈,又是为了查案需要,也就不顾忌那么多了。”
应翩翩道:“夫人放心,你的私事我不会向外透露。”
王夫人点了点头:“起初那两年,我和王苍同房的次数很少,便是偶尔有那么几回,完事之后他也很少温存,我对此心里着实有些不快,但这些事也不好说,更何况除我之外,他也没有其他的妾侍,比很多人还是好多了,让我连抱怨都没地方抱怨。”
“所以我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就派了人暗中盯着他,看他是不是常去青楼楚馆那等地方,才会如此。”
“我从娘家带来的护卫跟了他一阵子,却没有什么发现,就在我已经打算就此作罢时,被我派出去买珠花的婢女突然半路跑了回来,对我说看到了他在府外不远处的巷子里同一个戏子说话。于是我亲自前去查看。”
“那名戏子一开始背对着我,身形有些矮小,但听说话的声音确然是一名男子无疑,王苍就站在他的对面,同他说话——我与王苍成亲那么久,他总是淡淡的,从来没有过那般复杂的神情,又像是着迷不舍,又像是痛苦厌恶,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人不是没有情绪,只是对着我,他做不出来。”
“王苍同那人说了两句什么,